“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朱雄英继续道,“过去的功勋,也不代表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儿臣说句诛心的话,若不抱着咱们爷们的腿,再过二三十年,老将勋贵凋零之后,他们的后人上哪寻官职富贵去?”
“再者说,现在不是皇爷爷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家都是兄弟,抱成团打鞑子。如今我朱家坐了天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若是一味的纵容导致君臣不分,于国于民,没有任何裨益!”
“犯法就要处置!若总想着他们过去的功劳,那岂不是纵容他们?”
“而且老话讲斗米恩,升米仇。这次不罚,下次不罚,等将来要罚他们的时候,他们心里还会不舒服,还要暗地里记恨,这都是人之常情!”
朱标看着儿子,沉思说不出话来。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以前,老爷子就说过同样的话。
政z是不讲人情的,更容不得人情。
就好比胡惟庸一案,他是从龙的功臣,又是大明的丞相权倾朝野。别人看他们朱家除掉了胡惟庸,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其实他们看不到另外一面。
胡惟庸为首的淮西一脉,在朝中根深蒂固,在大明做官,做到一定等级之后,非淮人不可。其他地方出身的人,不管多有才干,都要靠边站。
他们先斗倒了刘伯温,后来又斗死了杨宪,汪广洋等人,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权力集团。
即便这样的集团中,充斥着于国有大功的功臣。可依然要不留后手的铲除,不然就是祸患。
还有李善长,这几年来老爷子和朱标,都在刻意削弱冷落对方。为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你这脑子里乱想的都是什么?”半晌后,朱标一笑。
朱雄英也笑笑,“不是儿臣乱想,而是事实如此!”
说着,顿了顿,“若父亲想扩大此案,大可不必出面,暗中看着就是。皇爷爷的性子,自然是不肯这么草草了解的。总要借机杀几个,平日颇为张扬跋扈的人!”
“若父亲不像牵连甚广,有保全别人之心。那就公事公办,那处赌坊的背后之人处理掉,江夏侯周德兴回老家养老,罢免一切官职,于情于理也都说得过去!”
“滚你蛋,教训起你老子来了!”朱标笑道。
朱雄英后退两步,“让儿子滚蛋?儿臣遵旨!”说着,转身嗖嗖的跑出去。
“哎哎!”朱标喊了两声,苦笑道,“臭小子,让你做功课跑得比谁都快!”
“老大还是心软啦?”
奉天殿,老爷子的书房之中,看着锦衣卫奏上的密报,老爷子自言自语。
赌坊案,其中一个关键的人犯就是太子妃吕氏的亲弟弟。
这案件既涉及到了勋贵,又涉及到了文官,正是可以大作文章的案子。可让太子朱标这么一弄,不免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涉及到太子妃的弟弟,朱标这个太子,还是为了某些心中的顾忌,出手干涉。
老爷子虽然出身低,也是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老派人物。但有一点,却是古往今来许多帝王做不到的。
那就是对儿子的相信!
哪怕他的儿子无论是为人还是行政上,都和他有差别,他也不会强求。他会在暗中看着,倘若儿子做错了,出手指点。若儿子作对了,便置之不理。
“老大呀老大,你心忒软呀!”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文书,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中暗道。
“你越是这么心软,将来你老子杀人越是厉害,不然留下一大堆累赘给你,你这性子下不去手,可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