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离一剑慑住众匪,无人再敢上前。在这个时候,他做的非常明智,这时不杀人比杀人更具震慑力,谁人不贪生,何况是一群平时无恶不作的山匪,他们比谁都知道死是什么样子的,也比谁都更接近死亡,所以他们也更怕死亡,这时谁又敢做那出头鸟。
那朱勋挣脱束缚,到洛烛伊近前,低声道:“末将让公子犯险,实在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你不是我的兵,我也不是你的将……”
他早已看破,洛烛伊也不曾否认,这朱勋也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大声喧哗暴露洛烛伊的身份,这时只是低声请罪。知他不会当众大嚷,洛烛伊便对他道:“你也姓朱,莫不是窝里反吧!”
洛烛伊只是一句话,便让朱勋有些心惊胆战,像洛烛伊这样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同室操戈。
朱勋忙解释道:“我与朱求人并无关系,只是碰巧同姓,末将也是迫于无奈,才入了这贼窝。”
洛烛伊没有说话,示意他接着说。
朱勋接着道:“我原是京都内庭侍,几年前京都传来了沅北城主夫人病逝的消息,皇后在宫内大摆筵席,丝竹声乐之声不停……”
自天子晚年病后,朝政便由皇后姬氏一手把持,当年楚怜月香消玉殒,京都朝堂之上丝竹声乐不停,整个皇城都浸在琴瑟箫笛声中,洛烛伊知道的只有这些,而在朱勋描述之下,他更知道了其他的事情。
那姬氏在宴席之上,高举酒杯,仰天长笑说道“天道啊,你享尽苍天眷顾,玉珏山下有人苦守你三年,在我长楚皇城中有人为你持剑长怒,任你得天地独厚,你终究输我一筹,哈哈哈哈!”洛烛伊能想象一国之后摒弃母仪天下的形象,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形态。
朱勋还道:“城主夫人仙去后,皇后独断想收公子为义子,众兄弟都知道洛城主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自然为城主鸣不平,在来沅北宣旨的时候,只得上山当匪了,于是我们便上山投靠了朱老大,只是不曾想……”
洛烛伊心中不忿,心想着日后进京之时,要面对多少虚伪的人,这人心不古,寒了多少人的心。洛秋寒定北守西,到头来落的这样的下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虽是常事,只是想想也不免心寒憋屈。
洛烛伊对朱勋道:“朱求人死了,你打算怎么办?这满山的兄弟,你莫不是要遣散去了?”
朱勋也是聪明人,马上道:“末将本就是沙场上的人,早年也是随城主打入过夜来国的,跟着城主从行伍长慢慢走上来的,如今我愿意姓洛。”
洛烛伊道:“你不用姓洛,姓什么都是百姓,唤一声公子就可以了。若你镇得住这满山上千人,那你就守在这儿,我知道西北有不少人吃的是京都的饭,都希望着沅北乱的不可开交,这群目光短浅的鼠辈,沅北要是乱了,京都那群心系天下无所事事闲的蛋疼的可笑人,还能有搅弄是非的心思。”
朱勋道:“公子明理,朱求人手中握有公子的画像,若不是这老贼色心蔽眼,眼中只有那两美娇娘,定也把公子认出来了。不过朱老大只知公子是上头要的人,送画人说画中是北燕或西夷来的奸细。”
“那你就守着这个山头吧,沅北也不太平,需要帮忙就到兖城找一个叫烈岩的人,说洛烛伊他会知道的。”
此时天已蒙蒙亮,这座山间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东边出现了一道白光,山上已天明。朱求人死了,其余那八个大汉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被擒住了。
洛烛伊使了一个眼色,朱勋走开了,那朱勋忙到云来身前施了一礼,赔了不是,然后走出院前,对门外的人道:“这位是洞庭湖圣人云来夫子,我知道众位兄弟都知道这样一号人物,我是打心底敬重云夫子,我们虽上山落草,但也没丢下江湖人的气节,我们的初衷都是讨一口生活,狠狠地给这狗日的乱世一耳光,我们虽没做到劫富济贫,但为人也应该是有底线的,我曾敬朱老大是条汉子,也始终相信他会为兄弟们谋福利,谁知道他这次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云夫子身上,江湖人会唾弃我们不说,若将来因为这件事朝廷铁蹄踏来,试问堂下哪位兄弟敢保证自己脖子上的家伙安在?如今朱老大死了,山头没谁能做主,大家想离开的可以散了,兄弟们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来大家一起打理这个山头,朱老大虽然死了,我保证也绝没人敢来这里撒野。”
朱求人死了,也没有谁缺了朱求人就活不了,往日他活着时,便如同一棵树,引来四方的猢狲,在他倒下那一刻,或许还有人心中积怨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