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巷守卫森严,巷口重兵把守,许如清坐在摇椅之上,见斜阳渐垂,触景生情,便想到此时自己也如一轮斜阳,不由得一笑,他笑得很无奈,眼角皱纹立时显现,这是一个很老的人了,仿佛活了许久一般,而他白发与锦衣之下的这个身躯,也不过才经历五十几个春秋而已。
自古苍天难容世间之惊才绝艳,红颜多薄命,英雄活不长,许如清不禁想到皇城内病榻之上的君王,或是沅北身躯佝偻的城主,不禁释然一笑。
他摒退府内众人,自己走进书房,如今他已不再是长楚右相,再难养活府内众人,只得劝他们另谋活路。
许如清一如既往喜欢留在书房之内,书房便是他的世界,纵使外面的世界如何动乱,书房这一方净土仍旧不染尘埃,他小心翼翼将书打包,只是车辆狭窄,载不动所有书,他在挑选,他在纠结,始终难以取舍。
小周在锦衣巷外徘徊许久,仍未找到进入锦衣巷的方法,如今京都人满为患,各地前来瞻仰龙骨的江湖人络绎不绝,锦衣巷自然防卫更加森严,巷口身穿黑甲的卫城军片刻不离,巷内十丈便有卫城军巡视,巷口两旁二楼也有卫城军四处观望。
小周如初来乍到,游曳于各长街的江湖新手,正欲走上去与卫城军搭讪,却有一人把住自己的手臂,正是那个抱剑书生,书生生怕小周不知事,误了大事。
便一把拽着小周往回走,曲折走过数条长街,小周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京都城何处了,这里比起沅北城,不知宽阔了多少,他只得跟着书生穿梭于街头巷口。
书生推开一所宅子大门,宅子内寂静无人,按常理论,这样的宅院之内一般都住着一方商贾,他们无法接触到权贵特用的装饰,或是只有高官才能使用的违禁物品,他们唯有将宅院修的宽阔,内植四时常青之树木,或用金银制的器皿。长楚等级划分森严,百姓不得乘多马驱车,也不可坐高抬大轿,寻常百姓结婚都是乘马车。
书生推开正厅大门,厅内空无一人,由正厅转内堂,终于走至一处僻静所在,书生推开一处暗门,显露出一条暗道。
“进,这条暗道直通锦衣巷。”书生走在最前,小周紧随其后,最后一人便是卖糖葫芦的大汉。
锦衣巷内,各府门前高悬灯笼,借着灯笼光,清楚的看清府门前牌匾上写的大字,眼前是户部侍郎季令之的府邸,高悬牌匾之上写着“季府”。两字神态若游龙,乃当今太学大学士温子仪亲笔所书。
三人潜行,锦衣巷内静若无人,尚且听不见一声犬吠。巷子中段是一处清简小宅,门前灯笼发着微光,门前一联:问有几时,斟世人合欢酒?正是良夜,借此地倒金殴。
书生道:“是这里了,小周,如今看你了!”
小周身形渐隐入黑暗,灯笼微光再照不到他的身上。
绕过前院,走到偏院,偏院旁一间小屋烛火摇曳,一人正在屋内静坐于桌前,小周觉着这所小宅比起之前那座要简单的多,这右相看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官职,连府邸都如此清贫,还无人把守。
小周推开门,小屋是书屋,书桌前坐着一个老者,应该就是许如清无疑了,小周心生警觉,左顾右盼,为何眼前这个老者没有一丝惊讶与慌乱,难道,许如清早有埋伏,小周握紧刀柄。
“不要慌乱,许如清只是一届书生!”许如清合上书说道。
小周缓步走到桌前,只觉眼前此人和蔼如斯,心境如水,此时此刻仍能如此淡定与自己闲谈。
“你姓什么?”
“我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