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京和周住到阳台的落地窗外一看,刘兴和老刘正在阳台上悠闲的喝着东西,刘兴不知道是咖啡还是茶,可老刘喝的一定是茶,因为他拿着一个奇怪的杯子,不用说,里面一定是浓度极高的茶水,那杯子和这儿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那是一个朴京遥远记忆中的杯子。
没想到老刘还拿着一个大玻璃罐头瓶子“改装”出来的杯子,套着一个土里土气的毛线套子,当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再可能是原来那个杯子,可格调依旧是那格调,不知道老刘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大的罐头瓶子,这样的罐头瓶子只有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医院周围卖看病人的杂货店才能买到,这样大型水果罐头通常被收集起来,用作腌咸菜或者当容器用。
朴京曾经和父亲一起买过这样的罐头,去医院看人罐头,里面有梨,有苹果,但最多的还是橘子,里面用来防腐的糖水可以甜到让人发晕,后来他才知道这样的罐头已经不符合健康要求,很多病人吃了以后对病情反倒没有恢复作用,还会引起血糖高等不良反应,所以也就逐渐消失了,那个时代用这样罐头瓶子来当茶杯的人还真不少,老刘显然就是这批大军中的一员。
老刘曾经在零件厂里的时候,总是偷偷的旷工,拿着那个大罐头玻璃瓶子“改装”成的茶杯,那罐头瓶子有一个毛线打出来的套子,据说是他当时已经分手的情人送给他的,这套子是用作隔热的,已经洗到褪色发白。
朴京曾当时经近距离看过这个看起来怪怪的杯子,罐头瓶盖上的金色喷漆已经几乎磨损成黑褐色的锈铁,密密麻麻的金色喷漆点缀在黑褐色上给人一种诡异的惊悚感,他身着为在厂里的职工宿舍里转悠,总是喜欢围观退休的老职工们打牌、下棋,不时的还会和别人下一局,很多时候还会吵架,老刘的吵架功夫一流,有一次还把一个老职工弄得住进了医院,这样的嘴皮子功夫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让厂里的人都害怕和他打交道,所以他虽然经常旷工,但却没有没被扣什么工资,损失什么绩效,很多领导都头疼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所以渐渐的他开始嚣张起来,那年老刘误杀罪进监狱之后,很多厂里的人都在拍手称快,而且是当着刘兴的面这样做,刘兴当时并没有气愤,而是默默的离开。
朴京当时觉得可怜的两父子,今天再次出现在朴京面前的时候,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只能感慨,连地球都变小了。
老刘穿着很奇怪,蓝色西装上衣,搞笑的是不系领带,西装上衣的蓝色居然是中国特有的中山装蓝,不知道哪儿店铺拿找来面料,西装上衣配的绿色西裤,更为神奇的是,那绿色居然是草军绿色,专属于那个年代,朴京回忆长河中的画面里大街上的人流,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颜色搭配,这样的颜色搭配出来的西装单论版型竟然如此修身得体,一看就是出自任何体型都可以自由定制的高级裁缝店大师之手。
在精美的版型之下,这套颜色怪异的西装倒也算说得过去,军绿色西裤之下当然竟然是一双白色彪马的运动鞋,俗称旅游鞋,和老刘不系领带白衬衣搭配在一起,朴京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他想,这是城乡结合部风格?还是那种东北农村小品二人转自带喜剧效果的套装,都有,但又都不是,总之,他按不住不住脑中随时打开的搞笑词典,一个劲儿的往搞笑方面想。
这样的穿搭以至于让人觉得老刘端起茶杯的那只手上的劳力士金表,是一个地摊货。
朴京的发呆让其他的人都莫名其妙,楼下的车水马龙让他们无法直接说话交流对面的老刘喝了一口那杯浓茶,往杯子里吐茶叶,然后小声对刘兴说了些什么后刘兴站了起来,大声说:“嘿,朴京,我让人带了对讲机给你们,我们随时交流。”
送早茶的东欧小伙子们用声音和带着莫名喜感的中文说:“小心烫,对面酒店的先生带了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