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唇缓缓勾勒出一抹笑意，楚曦盈盈屈膝道：“六皇叔如此一说，朝阳确是感到了些许疲累……至于这事，朝阳觉得不急一时，总归朝阳身边还有暗一等人……皇叔觉得？”

这是暗暗地拒绝之意，楚修又如何听不出来，“既是如此，便早些去歇息。”

他转而又对着一旁的阿古说道：“带小殿下去含芳院休息。”

阿古：“是。”

男子的面上没有丝毫被人拒绝的恼意，仍旧是如玉男子模样，楚曦身后的李免眉宇微蹙，但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他的心间却是骤然响起了一道无声地叹息，似乎是想叹尽所有的无奈与哀愁。

世间之事有得便必须有舍，难有两全之法，寻常百姓是如此，天潢贵胄更是如此。

李免与楚曦一同离去，忽而回首，与仍旧立于亭中看着他们缓缓离去的楚修远远地四目相对。

一阵风过，亭中男子衣袂飘扬，一身风华宛若临世之仙。

可是在李免的眼中，他却是看见了对方还未曾褪去，还余留在面上的疼宠无奈，还有丝丝缕缕的哀伤之意。

世间最远的距离，怕就是如此了吧，李免略带浑浊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沉沉叹息。

他远远地对着楚修颔了颔首，便转身继而随着小姑娘离去了。

楚修站在亭中久久，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方才不疾不徐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前方的碧绿荷塘。

“阿鸣，她长大了……”

随着这声轻到不能够再轻的话语消散于风中，一抹黑影不知从何处落到楚修身后，单膝跪地恭敬非常。

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没有闻得丝毫的应答，楚修面色不变，似乎早已习惯对方的默言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她长大了。”

楚修凝视着掩藏与朵朵荷叶之中，支支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双眼放空似是在回想着什么一般。

渐渐地，温润俊颜之上绽开一抹似是满足地笑意，“阿鸣，这样很好，是不是？”

健康不受疾病所累，富足不承生活之艰难，拥有世间最高贵的身份，受尽所有人都疼宠喜爱，便如此平安喜乐，永远不知何忧何惧何伤何痛……

这样很好。

但——

楚曦方才的容色尽数浮现在楚修的脑海之中，男子温润却低沉的话语在亭中骤然响起，“阿鸣，方才她分明是笑着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却并不觉得欢喜……

阿鸣，她的笑中藏了伤怀，她并没有她所表现出的那般欢喜，我要知道为什么。”

跪在楚修身后的男子仍旧沉默，他的面上覆着一张玄黑色的罗刹面具，甚至不能够看清他的面容神色。

但是在楚修话语落下的瞬间，那名唤阿鸣的男子却是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荷塘之中，大片大片的碧绿荷叶掩住了支支淡粉色的花苞，似是守护。

楚修凝视着那被掩藏与荷叶之下的花苞良久，若是又人再旁，便能够发现他面上的温润笑意在不知不觉之间淡去许多，眉宇之间更是浮现了丝丝缕缕的哀伤之色。

那个人，并没有骗他，但是那个人能够做的终是有所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