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烛光之下,楚曦眼眸微垂,浓密长睫若蝶振翅般微颤,神色未明。
待碧迎二人领着一众婢子进屋时,楚曦仍旧站在窗前,仿佛从她们离去起便从未挪过分毫一般。
“小姐。”
楚曦接过碧池递来的杯盏,拿过细羽制成的小刷子用细盐净过牙,又含了白水漱过口,轻吐到一婢子递来的白瓷痰盂之中。
后又接过碧迎递来的面巾,轻轻拭过面颊,用以净面的水中放了早便炮制好的玫瑰干花,故而净面之后便能闻得淡淡的花香。
“他们还未回来么?”
“是的,可要婢子派人去问问?”
碧池一面回,一面引着楚曦坐至妆台前,从一婢子手中的托盘中拿起一只圆形的珐琅瓷盒,揭开盖子匀出一些细粉在小瓷盘中,用清水化开后,再用粉扑一点点轻抹至楚曦的面上。
“这细粉说是六爷使人特特去寻来的,说这是用南珠再加上药材研磨成的细粉,女子用了很是能够美容养颜呢!”
碧迎亮晶晶地看着托盘上那只样式精美的珐琅瓷盒,这物什在邓城据说极是受到女子的追捧,单单是一盒便价值数十两,不仅贵极,而且还有价无市。
所以在她们这些下人看来,她们六爷可真的是对小姐疼宠非常啊。
因了碧迎那话,楚曦眼眸微转,瞥了眼那珐琅瓷盒,转而对碧池说道:“不必了。”
反正那两只小家伙是知道回家的,她也不必太过担心。
至于她那便宜师傅么……
这都多大的人了?在这小小邓城之中,难道还能够像稚童一般走丢不成?
如是想着,楚曦便很是心安理得地入了里间,准备上床安置,之前那觉仿佛是白睡了一般,她的身子竟是疲累至极。
见碧池二人无言跟进来,楚曦也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之前她既然已经答应过她们允她们给她值寝,便不会食言。
虽然,她还有些不适便是了。
——
值得叫人庆幸的是,晚间她在没有梦见虚空,也再未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难得地一夜无梦安睡至天明。
此时天空刚刚擦亮。
突然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一般从远处而至,飞快且准确无误地避过所有的暗哨巡逻,悄然落在屋顶。
什么声音?
层层幕帘之后的里间,楚曦骤然睁开眼眸,睡意顿消,被褥之下的素手悄然伸到软枕之下,紧紧握住一把泛着寒凉的匕首。
“你是谁?”
对方并未有任何回应,这不由地叫楚曦抿紧了双唇。
听着步步靠近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手中的匕首悄然离鞘,她提着心身子紧绷,盯着面前的幕帘,只要对方一掀开它,她手中的匕首便会迅速地刺向对方。
刹那间,床前的幕帘被那人一把掀开,楚曦抓准时机握着匕首便朝着对方刺去。
然而匕首还未刺下,手腕却被对方给死死地攥住,她心中一惊。
便在她奋力挣扎抬腿向对方踹去想要脱困喊人的时候,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猝然响起。
“小丫头,是我!”
楚曦闻言,杏眸狠狠一缩,定睛一看床前之人,得,眼前之人不是她那便宜师傅又是哪个?
“师傅这是想要做什么?”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是缓缓地放松下来,视线落在一身黑衣的李免身上,“师傅这是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大早上的,师傅就这样闯入徒儿的房中......不好吧?”
确是不怎么好。
李免不甚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挪开目光,对小姑娘的控诉哑口无言,轻咳两声,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不是说好了去邓林的么,快些收拾收拾,与为师走吧。”
“现在?!”楚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个时辰天都还未亮吧?
“难道你想在你那六叔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去邓林?”李免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