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杏眸定定地望向他,一瞬不瞬,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不安,很是不安,且不安中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恍然。
她似是有所预感。
预感接下来樊楼掌所要与她说的事由,便是这些时日以来她内心如何也无法安然的源头。
合上杏眸,楚曦扭过了头,刹那之间,她想要立时让人出去,想要逃避......可是她同时也知晓一件事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由便是一时躲避也无法永远逃避。
楚曦话音一落,闷声一响,樊楼掌柜一下便跪在了递上,脑门磕地,不敢抬头,身子颤颤。
便是连他传出的嗓音之中也带着明晰非常的,带着惧意的颤抖,“帝都,帝都传来消息,说,说,说......”
楚曦杏眸微睁,一下便看向樊楼掌柜,“说什么?”
见他仍旧是颤颤不敢回言,楚曦心泛薄怒,“说!”
樊楼掌柜身躯一震。
心中一横,豁出去一般地,终是道:“帝都传来消息,说是今上似是有恙......”
“你说什么?!”
楚曦霍地起身,凉意自脚底慢慢升起,从四肢百骸冲入五脏六腑,脑中一片空白,不住后退几步,碰到案桌,方才勉强倚住身形。
喉间微动,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嗓音沉静,却是带了隐隐的喑哑之意。
这时候,只有楚曦自己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方才能够忍住哭意。
樊楼掌柜虽未抬头,但就听着那一番动静,便觉得心胆巨颤,带颤的语速微快,“太医院院首自数日前便不再见客,今上虽未有缺席每日早朝,但是三日前,今上升了御前侍卫卓大人的官职,将城西军备营的兵符交给了他......”
如是种种,无一不是预示宫中有变。
“出去。”
樊楼掌柜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却只能够看见案桌前的一抹背影。
心中泛起的疼痛叫楚曦几欲无法开口出言,胸口起伏微蹙,定了定神,勉励稳住心神,话语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般喑哑,“出去!”
樊楼掌柜再不敢多留,连忙是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帐帘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案桌前的那抹单薄的身影缓缓地划落跌坐于地,他心中一凛,连忙收了目光,不敢再多看。
账内,楚曦跌坐在地,神情呆愣,素手抚在胸口,似乎如此便能够消减些心头苦楚,然而一切无用,心头又酸又涨,疼得她不知所措。
一瞬之后,她方似骤然恍然一般,盈透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低低的哭声自喉间泛出,楚曦将自己紧缩成一团,齿贝死死地咬着纤指,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与哀痛。
阿翁,阿翁......阿翁出事了。
自樊楼掌柜话语出口的那一瞬,楚曦便知道,知道阿翁定然是出了什么事由,那一瞬间,过往的异样一一浮现在眼前。
比如阿翁书信中给她的异样,比如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惶恐不安,在比如派二舅舅来镇守夷州边境......
种种异样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