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沉默。
好吧,这一点她无法反驳,阿翁尚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长兄知道了,恐怕会直接将她与阿兄一锅端。
明帝慈爱的目光一点点地融化了她心底不住蔓延的寒凉,楚曦的容色柔了柔。
拉了拉锦被,盖在明帝腹前,“来前我已书信一封去寻了师傅,宫里头的御医虽都是杏林大家……然,多一人来为阿翁瞧瞧,小阿貊也能尽放心些。”
她的话说得低低的,却收了所有的锋芒尖刺,尽显柔和。
与其说是让她放心,道是不如说师傅是她唯一的希冀。
让阿翁陷入沉睡以此保存体力,便是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太医院的那些人已然是无计可施了。
便是楚曦勉力遮掩,但明帝又何曾瞧不出那杏眸之中充斥着的担忧与恐惧?
他的小阿貊不该是这样的……
她原该是南楚最最耀目的明珠,永远恣意,永远欢喜无忧……触及楚曦眼底的那片隐隐地青色,明帝心中不住酸胀。
但他的面上仍旧不显,只拍了拍她的手,宠溺笑道:“好,都依你。”
“阿翁”楚曦容色微敛,嗓音低了低,“如今朝中局势——”
话语尚未道尽,便觉手上一紧,随之抬眸对上明帝满是爱怜的双眼,“既是刚刚回来,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身子定然是累极,这时候便合该好好修整一番才是,切勿思虑过多。”
说着,他的容色变得意味深长,“你阿爹与你长兄都不是吃白饭的,纵是天塌下来,那也自有他们俩顶着。”
楚曦垂了垂浓密的眼睫,昏黄烛光下,恍若振翅墨蝶。
凝望着宽厚大掌中包裹着的白皙小手,朱唇不觉间抿紧,只觉喉间梗塞难耐。
提了阿爹也,提了长兄……阿翁却独独没有提及他自己。
心头似是压了一块极重极重的石块,压得她如何也喘不过气来,楚曦心头自嘲一笑,是了,便是她,她的身子如何,没有任何人会比她自己还要更加了解她。
阿翁……想来也是一样。
楚曦极快地收整好心中翻涌的思绪,待她再次抬眸时,面上仍旧是乖巧而温婉的笑靥,不见有丝毫的异色。
“好”她将手覆在明帝的大掌上,微微颔首,“阿翁自放心便是,小阿貊明白了。”
心头的担忧与痛楚,在阿翁面前她不能够表露出丝毫,若是叫阿翁发觉了,也是无济于事,徒增烦恼耳。
至于朝中之事——
既是不让她插手,她不插手便是了。
总归有些事由便是要处理,也会有千百个不亲自动手的法子不是?
阿兄不是回来了么,还有表兄如今也在帝都,再说了那么久了,她的阿蛮也该是要从那里出来了罢。
微垂的杏眸中飞快地闪过一瞬如利剑出鞘的寒芒,总归,论是如何她身边也不会缺人的,最多因要避开阿翁他们的耳目,从而麻烦些罢了。
殿中兽脚香炉中白烟袅袅,清香萦绕,微晃的烛光之下,殿中一片暖光。
陈德悄声进入内殿,便见倚在床畔安然入睡的小姑娘,快走几步,行至床前,弯了背脊,“陛下。”
嗓音轻了又轻,似是生怕吵到床边已然入睡的楚曦一般。
明帝斜睨了眼来人,轻应一声,轻拍着楚曦背脊的大掌不停,“如何了?”
陈德敛眸,“太子殿下那头一切顺利,长孙殿下也已启程,算着日子,想来在年末之时便该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