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又有那些个活得不耐烦的在阿爹面前告了状……楚曦轻轻地给自家阿翁掖了掖被子,旋即望着凤藻宫的方向,眯了眯眼。
长兄早些回来也好。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有嫌弃自己活得太长的人撞上门来,她也很是烦恼。
长兄早些回来,她便早些收拾了她们。
楚曦瞅着自家睡得一派安详的阿翁,话语幽幽,“阿翁,早些大好吧”不然什么时候丧了妻,她可就不好保证了。
“暗一。”
烛火轻摇,一抹单膝及地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窗前。
“我要知道阿爹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是谁。”
随着灯光轻曳,身影舒尔消失,一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不留丝毫痕迹。
楚曦不疾不徐地收回视线,坐在床畔,杏眸只凝望着床旁的那盆常青松静静出神。
常青松一如先时模样,光秃秃的。
便是连一片新绿都不曾长出。
沉默了半晌,楚曦还是觉着胸口烦闷的慌,素手抚上心口的位置,朱唇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
……她这是多久没再有过这般感觉了?
原以为如今能够应对自如,已然混不在意,已然是放下。
可终究到还是她自欺欺人了么。
即便她的身上流淌着与那人相同的血脉,但,她也从未能够看得懂他,亦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与阿爹,就像是站在深谷两端的人,遥遥相望,却也永远都无法靠近。
一旦想要靠近,便是粉身碎骨的疼痛。
虽然楚曦觉得他们这对父女之间,如今能够做到这般程度已然是不能再奢求什么的极好,但有时,见她那所谓的阿姐能够肆无忌惮地与阿爹嬉闹撒娇时……
不可否认。
无论再如何掩饰,心终究还是会痛。
小时,楚曦也常常会想着,如果她的阿娘还在,那么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若阿娘还在……
或许她也能够如寻常的小姑娘那般要爹抱着,背着骑大马。
转瞬即逝地,杏眸之中划过一抹黯然。
楚曦缓缓地将脑袋伏在明帝的手边。
阿翁呀阿翁,你可快些好吧。
再迟下去,你的小阿貊怕是就要被人欺负啦——
陈德端着碟桂花糕,一进里间,看到的便是小姑娘伏在今上手边安然入眠的模样,步子一顿,定定地望了眼床上的明帝后,心中微叹,悄然退了出去。
而在陈德退出里间的刹那,床上,原本应是在安眠的老者猝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老者斜眼看了眼边上的常青松,转而又看向手边安眠的小姑娘,望着她眼下的两抹青色看了许久,神情分外复杂。
有心疼,有不舍……
看着看着,老人的眼中甚至泛起了点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