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端起儿吧!今儿中午做面条让工人们吃了吧!”高一桐说。
“中午在这里做饭?”牛阳有些惊讶地问。
“嗯,一会就盖火房。”张工说。牛阳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半日的时间就能盖成房?
高一桐和张工站在那里说着话,两人间的默契不用说。不一会儿,就听高一桐说:“有啥需要的,阳儿在这儿呢,给她说也行,那我就走了?”
“好,好,你走吧!”张工说。高一桐转过身,离开。“就这样就走了?”立在那里的牛阳起腿追上去!好个高一桐,真是大步流星!牛阳跑几步抓了他的衣角。他回头看到牛阳又向那二人看过去!目光收回间熟悉的笑容浮在脸上。那二位正看着这一切呢!
“弄啥?”
“今儿你生日呢!”
“生日?给忘记了!……还过啥生日呀?不过了!”
“不过了呀?”牛阳接过他的话小声说。本想说要不中午回家吃饭吧?但话到口边又咽下。
“你不要回家换一下衣服?”她不再看高一桐黝黑粗糙瘦消的脸,看着他的衣服说。
高一桐此刻是柔软的!但很快他用手拍打几下衣服说:“改天再换吧,这天都明了,还有事!”
牛阳不再说话。高一桐在她脸上看了几眼转身离开。她站着,直到车消失在视野。
她转过身向着那二人走去。
天已微微放亮,工人陆续过来了。
“今儿能过来几个?”牛阳问到。
“有六七个,今没啥活,放放线,再把火房盖出儿。”红伟说。
“盖火房,人不少?”她以为盖火房不是小事。
“不少,两个拉线,四五个盖,中午就中做饭了!”
……
张工把图纸铺展在地上,以确定火房的最佳位置,他和红伟说着话拉着卷尺,一工人跟着把白灰撒在地上。
“你们几个来垒火房,背衬着围墙,门口开向东吧!”张工说。
那几个男人掂起铁锹在几个地方试挖了一锨,倒土在地上,看一下,再移地方挖。如次几次后说:“好,就这儿了,挖吧!”他们是在找可用的粘土。这些最贴近生活的劳动人民,真是集智慧与能力于一身。
土挖够了。“掂水,用桶掂。”一工人喊。
一工人看另一工人拿了一厨房用舀子说:“用舀子中个球?那不是你喝哩!”
……
“远的用斗车,近的往那里撂,你,二轻,还有你,国平,站前面,你们三个站一排,接砖!”从工厂拉来了不合格用半半拉拉的砖块,用于建火房。
“把线绳拉直了,不直墙能直?”
“不怕半拉砖,大小都能用,那些小的晚会垒锅台用,那个大点的长石头,一会封火门口用。”
……
一会工夫,他们有几个就开始往下脱衣服,衣服一件件的一起堆在了地上。他们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这以后就不受罪了!”另工人说,“不受冷罪受热罪!”,一工人接到:“那你可坐家去!”
“坐家你给俺钱?”
“俺撑死你!”
……
“扯蛋别误干活!”红伟冲他们道。
——他们感染了她。只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在他们有条不紊的忙碌中,在她看来很难很大的事,就已初具了规模!她由开始的站着观望有了加入他们的念头!干些什么呢?她走过去,加入了一只小小的接砖队伍。撂砖,接砖她不生。当她融入他们时,这个场面让她带入儿时在牛庵看到的建房时那些个热闹的场景。高一桐的父亲带的“工程队”———那时也不叫这名字。高沪生兄弟几人承包了村上的烧窑后,随着砖的越烧越多,他又带领众弟兄开始了另一营生,组建了“建房队”并为一些农家男人找到了又一生计。记得他们做活时个个满面春风,不时的爆出朗朗的笑声!手里干着活嘴也不歇着,男人们斗嘴的本领真的不一般!
夯实地基时抬夯的几个人更是妙语连珠:“同志们往前行呀,小心别砸了脚呀!……”一首夯歌就是一指挥棒,它拿捏着一群抬夯人动作的统一协调。那个场景,只看得小小的牛阳忘记了吃饭,结果还误了上学的时间。生活起源于劳动,艺术起源于劳动,而劳动人民是最智慧的。她想起了这些话。
临近中午,随着红伟一把泥巴糊上他早相中的一块长石头做了锅台火口的封口,一切搞定。大家抬起一口大锅,安放之上,刷锅添水,劈好的木柴抱进来,火烧了起来!火舌添过黑黑的锅底后窜出、潮湿的锅台立刻被一团朦朦的水雾笼罩。不多时,红伟翻动如锨的锅铲,诱人的饭香便飘散在鼻头。
常常,这些皮肤黝黑、眼角折皱、发如乱草、衣无档次的民工感动着她!他们的简单、他们的快乐!几十年来他们是这样近距离的生活在她的生活里,今天更是这样的近。他们中的很多牛阳是认得的,如二轻、红伟。他们与她有着不错上下的年纪,现在看来已有了老像。二轻的头发白了,和着黑发夹杂着灰尘,使黑的也成了灰的看着一头灰发样,还有脸上那一笑拉起的皮折。因皮肤太黑,她总觉得那折子里夹着灰尘。岁月不饶人呢!如不是脑子里留着他们年轻时英俊的样子,他们就是一个实在在的小老头呀!二轻刚结婚那时去家里找高一桐想跟着干活,不是还穿着一套黑蓝色西装,头发打理得有模有样?你看现在他的一身衣服松松胯胯象里面装着一稻草人,裤子穿得歪歪扭扭……生命呀,太过短暂,短暂得都不曾记得是否绽放就开始了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