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手头这把样式普通的横刀,怎么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多时,林子边缘依稀可见,他刚要往出走,蓦地脚下一滞。
但见一条土路横在林间,宽约数丈,几个黑衣人携刀守在此处。
秦川心念急转,料定他们应是最开始那三拨人,当下毫不迟疑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几人看他来得理直气壮,倒也没另生事端,扫来几眼便又继续聊道。
“这都尉原名封五,边将出身,狡诈悍勇人称疯狗,后来被太守收为义子,赐姓改名毅忠,啧啧,也不知太守在地底下晓不晓得他一家六口居然葬送在此人手中,若不是替他斩草除根,我们哥几个又何必跑这来吹西北风……”
太守?义子?斩……我除根?
秦川心里正嘀咕,一时没听到下文,抬头才发现那人小跑迎向身后,叉手对刚出林子的三角眼作礼道:“贼子中箭怕是跑不远,王、张已入林中追击,某等特在此接引都尉。”
却见封五抬锤顶开那人骂道:“废物!人若是跑了,就销了你们编户,通通发往安西为奴!”说完将一对铜锤交置于颈后,没好气喝道:“追!”
此时天边已露鱼肚白,秦川留意到这些人装束并不完全相同。
封五那队无论身上穿的还是手里拿的,做工明显要比身旁几人讲究得多,用料也更上乘。
再瞧自己这身打扮,也就颜色相近,这要捱到天亮,怕是一眼就会被人看穿。
所幸一番折腾过后,已是敌明我暗,脱身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慢着!”
秦川正吊在队尾跟随入林,忽然听到有人暴喝,循声望去。
只见封五猛然停住,右臂平伸,继而取下双锤折身返回,经过自己时阴恻恻道:“朔州调不良六人行侦缉事。”
“进去俩。”
“为何多了一个?”
众人大惊,刀尖急转向彼此上下打量,有人当即摘下面巾,还有人从怀里扯出腰牌。
秦川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机关算尽难道要白忙一场?
那可不行!
他右手抽刀,左手握着刀鞘点来点去,像似在清查人数,脚下却缓缓挪向密林。
三步,两步,一步之遥,就在他扭身刚要跑的当口。
嗡嗡——嗡嗡——
铜锤高速旋转的破空声?!
秦川暗道不好,急忙弯腰蹬地发力,堪堪避过了头顶那锤。
可还没等他跃起,一股剧烈而深入骨髓的疼痛猝然在后背炸开。
他双瞳紧缩,未及喊出声就被重重砸倒在地,腥甜瞬间上涌卡在喉间,稍一抽搐,就从鼻子嘴巴呛出一大滩血。
“从南一路跑到北,不还是要死爷手里?”
秦川无暇理会封五叫嚣,他试着爬起,却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集体搬了个家,身子一歪再次瘫倒。
砰!
秦川脸上又挨一脚,整个人斜飞出去,恍惚中还有些恶心,再睁眼时右眼看东西明显比左眼少了一半。
他咽了口血,心里暗暗发狠。
凭什么你让老子死老子就得死?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秦川一把扯下面巾,强撑起眼皮挣扎向脱手那把刀爬去。
身子每动一分,都承受皮骨分离般的巨痛,待手指勾到刀时,身下竟蹚出一条血路。
他握紧刀柄,调整呼吸,缓缓偏过头,盯着封五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这厮脸上挂着狞笑,毫不在意,也不废话,擎刀自右向左劈下,就像杀猪宰羊那般随意。
刀势凌厉将至,秦川却视若无睹,攥刀的指节有些泛红,略有战栗就迅速被遏止。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眼前的一切如画面逐帧定格,他目光紧锁,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
就在行将被斩杀前那一刹,秦川动了!
满腔愤恨附着在刀柄倾泻而出,刀锋蓄势已久自下上撩直指封五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