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晦暗和朦胧从云霄之上落了下来,秋老虎的夜来得缓慢,但黑起来却是叫人错不及防地快,只消两三分钟便伸手不见五指。
几个兄弟姊妹一个接着一个起身,跟爷爷告别,然后去了临近的小镇旅馆住,人间减少了,老宅子慢慢恢复往日的落寞和寂静。
乔思雨拍拍裤腿站起身,对旁边的乔嫣说,“你不走吗,这天要是再黑一点,路可就难走啦。”
“我留在这里。”
乔思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敖缺,此时敖缺正倚在窗口仰望漫天繁星。
“原来是要过二人世界啊,好吧……”乔思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原本想着多陪陪你,算了,我就不当这个不着调的电灯泡了。”
“啊?”乔嫣窘迫地瞪了她一眼,“没有的事儿,你别胡说了。”
“看看你这亚子,还不好意思承认,哼,我走啦~!”说完又冲敖缺喊道,“小缺!我走了!”
然后又去跟爷爷道别,聊了将近几分钟后,才踏着步子离开老宅,跟着一个堂姐离开。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顾小鱼和溟烈,以及乔嫣和敖缺这两对,然而爷爷的宅院房间少,根本不够四人分,商量来商量去,只好在打地铺的意见上达成一致。
客厅的灯光很是昏暗,借着老古董电视荧幕的光才能勉强照亮客厅四壁,而且地面阴冷潮湿,盖上气垫之后虽说有些改善,但多少还是能渗透一丝凉意。
顾小鱼体质畏寒,于是便身不由己地往溟烈的怀里钻,溟烈全程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会惊到顾小鱼。
随着新闻联播的标准音乐响起,乔嫣便下意识知道时间已是七点半了,每到此时爷爷必坐在安乐椅上,扇着扇子准时收看新闻联播。
这样的习惯,乔嫣已经记不得爷爷是多久养成的了,但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整天关注的都是民生新闻和国家大事。
而且爷爷向来不会对这些事情品头论足,只是静静地摇着扇子看。
出现积极的新闻消息他会笑着频频点头,出现负面的新闻消息他就会码着脸,像泥塑一样盯着电视荧幕,连摇扇子的动作也会慢下来。
爷爷这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以至于让乔嫣直到现在都认为,爷爷当年要是走入仕途,一定是位受人爱戴、廉洁奉公的好官。
新闻联播在乔嫣印象中一如既往的无聊,但只要陪着爷爷,不管再无聊她都能忍着困乏看完。
等半个小时的新闻终告结束时,顾小鱼已在旁边睡熟了,有时候会呓语着乱抓东西,“溟烈,不准再吓唬我了,否则我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爷爷收起扇子,扶着椅子把手,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爷爷,您慢点。”乔嫣见状,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搀着爷爷的手肘,“爷爷,您为什么不肯搬去城里住呢?”
“我这都一把老骨头啦。”爷爷冲乔嫣一脸慈爱地笑,摆了摆左手,“还能去哪儿啊,不去了。”
乔嫣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别人眼中爷爷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儿,家里一堆儿孙在他这老宅来来回回劝了无数遍,每次都是摇头叹气地离开,甚至大儿子站在院里发脾气,也丝毫无法动摇爷爷的决心。
如此倔强的爷爷,乔嫣铁定是劝不动的。
爷爷的屋子离客厅只隔着一个房间,刚跨过门槛,爷爷便问:“敖缺对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