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漂流的速度并不快,但按照目前的这个势头,恐怕最迟一年之后,就会有一场大乱子从新海的周边爆发了。
“找好去处了么?”
教授随意地问:“你背后的关系,肯定不至于连这个都没办法吧?”
艾晴撇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好奇,纯属好奇。”
教授憨厚地笑了一声,经过一阵风卷残云,桌子上琳琅满目的甜点已经被他吃了一多半,而糖多到快要变成糊状的咖啡也倒进了肚子里。
晚餐吃了个半饱。
他擦了擦嘴,从桌子下面翻出了厚厚一本档案放在了艾晴前面。
“这是你要的调查,目前有关救主会所有的记录和消息。”教授说:“根据你的要求,我只做了基础的整合,把一些没用的臃余删掉。不过没有任何添加任何主观论证,相信这点文档难不倒你。”
艾晴对于自己的文档阅读能力还算有信心——倘若要猜测的话,她也不需要别人去代替自己瞎猜之后加进什么主观看法。
她能够在万里挑一的遴选中成为监察官最重要的原因不止是接近满分的卷面成绩,还有哪怕在天文会中都被认为是罕有才能的‘直觉’。
是的,没错,就是直觉。
倘若毫无根据去猜单双的话,她大概猜对猜错五五分,如果是丢骰子猜点数的博弈游戏她可能远远不如那些专业的数学家。
但唯有面对纷繁复杂的乱局时,她的那一份直觉才能够显露出自身的珍贵。
倘若以概率而论的话,正确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超出了常人百分之十五以上的正确率令她从繁杂的测试之中脱颖而出,被评定为最上等的a+级人才。
这样的才能绝对是预知型圣痕的绝配,就算没有灵魂升华,也足以令人抱有期待。
天文会并不在乎那百分之三十五的失败率,实际上,他们也有足够的能力为此支付代价。倘若不是艾晴拒绝了对策室的招揽,选择了地方任职的话,如今天文会已经对她开始针对性培养了吧?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同期的培训生中被嗤笑为不识抬举的典型——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教授对自己这位合作者的底细可以说知之甚详,所有纸面上的记录都了然于胸,但他更加好奇的是那些不曾被纸张所记录的东西。
艾晴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曾对别人透露过一丝一毫。
在寂静中,她专注地翻动着厚重的书页,教授也没有再说话打扰她,只是在转椅上换个方向,翻起桌子上那些晦涩的专业书籍来。
倘若要说艾晴的阅读感想的话,那么只有救主会的水要比预想之中还要深。
虽然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骗子集团,但其中的疑点却多得数不过来。不论是那一件诡异的边境遗物的来路,还是暗中跟他们有过交集的那些升华者……
被共犯所交代出的王海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首领,在他之前,救主会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有过其他首领存在的痕迹。
暗地里一直龟缩在老塘镇的猥琐发育是没错,但明面上的壳子,包括博爱公益在内地诸多公司却和其他的地方来往广泛。
不止是新海,甚至还有延伸到其他地方的痕迹,堪称三教九流无所不达。倘若没有红手套强龙过江,利用了一把这个骗子教会的话,恐怕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察觉到这些潜心在农村和偏僻城市的下层阶级中生长的鬼东西。
现在看来,它更像是某个庞大组织的下线和马甲。
但究竟是哪边伸过来的手?
可疑的方向太多了。
天竺的黑天教团?边境的至福乐土?美洲联合体的科学神灵会?还是瀛洲那十万八千牛鬼蛇神?
只可惜唯二知道详情的王海和鵺已经死了,否则艾晴也不至于海底捞针一样重新开始调查。
她并不担心已经被槐诗杀死的红手套和他背后的边境最大恐怖组织绿日究竟再搞什么幺蛾子。
边境的力量终究是边境,想要在现境有所作为,就绕不过笼罩了整个人世的天文会。
她担心的是,救主会那帮搜刮老人源质的神经病,究竟想要做什么?做成了么还是正在做?打算怎么做?
这其中,还有谁在跟他们一起做?
她发自内心地不信王海这么一个只会骗钱的废物能够利用博爱公益渗透到新海的中上层去。
只看档案就知道,那个家伙永远只是骗养老金的命。
那么,在这背后究竟有谁在推波助澜?
没有过多久,她的思考就被电话的声音打断了。
而当她接完电话之后,已经彻底没有了继续思考的心情。
“初期报告就到这里吧。”她收起了桌子上的档案:“后续的钱我会转给你,但对救主会的调查还要继续,有什么新的情况请记得通知我。”
“放心,我会的。”
教授喝着茶,看着她的表情:“是又出现侵蚀物和升华者犯罪了吗?”
“不,比那更糟糕。”
艾晴面无表情地敲着轮椅的扶手,回忆起电话中对槐诗的描述,忍不住想要叹气:
“——比那还糟糕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