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陆遥格外沉不住气。
“不就是债务的事嘛,有事说事,别在那藏着掖着。”
“倒不是瞒着,只是不知从哪开口。”金德水苦笑,但话里的意思就是默认了。
陆遥心下了然,作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很久了呀。”
金德水感慨回忆:“认识小陆师傅是在三月中,一晃眼,都一个半月了。”
“是啊,一个半月,物是人非,看来你终于熬不住了。”
金德水没听出陆遥话里讽刺的味道,自顾自说:“小陆师傅这个熬字用得好,这合同在我手上,每每想起小陆师傅的好,我就坐如针毡。”
陆遥一愣。
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找他要钱?反而是……
陆遥感觉精神一震,这金德水真是一如既往地上道。
他迅速调整方针,面上无奈苦笑,嘴上开始推辞。
“你只顾着自己快活,却不想这因果沾上我身,我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金德水哈哈大笑:“小陆师傅是高人,打从认识起一直照顾我,这一次也只能请您为难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合同往陆遥面前一送。
“您不知道,天黑前我真正认了潘师傅做干爹。干爹可是知道您我之间那些事的。他老人家说了,要是我还这么不知恩义,携债自得,他老人家就不认我这个干儿子。”
真是国民好干爹!
陆遥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越发苦涩。
“连老人家都为难我,难道我陆遥在你们眼里,就是如此铜臭之人?”
这话说得重了。
金德水惶恐起来。
“小陆师傅,我可万万没有那么想啊!”
话一边说着,金德水偷偷伸出手,像是要把合同收回去。
陆遥骇得眼眶崩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合同,掏出今天下午才揣进兜里的火机啪地点燃。
几纸合同熊熊燃烧,橘红『色』的灯火映照着小陆师傅悲天悯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年轻脸庞,竟是格外沧桑。
金德水感激莫名,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小陆师傅,我对不起你啊!”
“无妨,无妨。”陆遥摆着手,心里后怕不止,“如此便不会伤你父子情谊,些许因果,我受得住的。”
“小陆师傅!”
“对了,此事手尾切不可对老人家提起,只说我欣然接受便可。”
“小陆师傅!”
“我便不留你吃饭了,方才天道阴沉,我有些疲累。”
“小陆师傅!”
“待得下次再聊,小娟送客。”
话一出口,陆遥才反应过来,蒋小娟还没回来。
关键时刻出了这个篓子,这事儿要怎么收场……
不会装岔了吧?
陆遥有些心虚。
哪知他话音刚落,屏墙后头就传来轻轻脆脆的声音:“老板,使唤长工也不是您这样的呀!我还没进门呢,您怎么给我把事儿都安排好了!”
陆遥松了一口气,倒头憋笑,憋得浑身发颤,让人只觉得是天道反噬,降临其身!
自由啦!
娘耶,陆遥历时两月,终于把老爹留下的这个天坑填平啦!
只是……你到底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