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农历十一月后,蓝田的气温同样下降的快。
比温度还要冷的,是人心。
城内外的百姓,在这冬日里,本应围着炉子靠火,要么在田里忙碌。
但现在,全被打乱了。
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尤其是难得的安稳与和平。
经此一事,有这样感触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也包括蓝田县主簿罗成。
罗成放下手中的文书,摇了摇头,他现在对于守卫县城越加担忧。几日前,叛军便进攻了县城,由于城池高大,应对得力,倒也没让贼人得逞。因此,也暴露了不少的问题。
如那城内不断涌进来避难的百姓,就地搭建的杂乱无章之住处,极易引起灾祸。还有守卫最为重要的南门的将士,是县里召集来的游缴,却未交给那驰援来的京城军,究其原因,还是县令见前几次成功阻挡叛军,继而轻敌,想要把守城的功绩握在自己手里。
这些问题,罗成当面向乐茫反应过,但乐茫却未采纳。
“乐县令太……自负了!”罗成心中积攒一股抑郁之气。
但城中之事,他又不能不管,决定今日再去试试。
与乐茫的走运不同,罗成是一步一步的凭借才能被提拔上来。他年纪三十有二,数年前铁官,负责冶炼、铸造之事。由于能力突出,被前任左县令提拔为议曹,由于颇有妙计,接着了蓝田县内的民生问题,没花到几个月,便荣升为主计室,专管县令的文书。
正当他在那左县令的看好下,步步高升,借以发挥才智时。朝廷下了命令,由于蓝田县治理得当,那左县令左迁广元郡郡丞,一些同僚也纷纷升迁,有的也被调走。
他罗成,亦是被朝廷任命成为蓝田县的主簿。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可惜,新来的县令好财,与罗成不是一路人,其之手下,亦多是奉承之辈。
两人的关系也不算多么融洽,多有交锋。即使遇见大事,罗成多加退让,那乐茫却并不领情。
“金华兄,可在为前日那事苦恼?”门外忽的传来一声音,罗成起身一看,果是熟人程悦。
罗成,字金华,门外的程悦,字志明。
两人皆是县中老人,程悦现添为仓吏,主管县库。在等级上,程悦要比罗成矮上一截。依照程悦的资历,加上他处事井井有条,理应在今年的考核中提升的。
却因为程悦与他走得近,一些意见也是相似,惨遭乐茫打压。
罗成心中有愧,见好友至,连忙请了进来。
房屋内外的温差并不大,虽说屋内有炉子,但如今县城里全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哪还有燃料木头可以生活。
“志明兄,多说无疑,只要蓝田度过今日之难关,我罗成忍不下去了。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去那京兆尹告上一告。如此尸位素餐之辈,怎能为一地县令!”罗成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事告知了好友。
他近一年多的时间,与那乐茫委曲求全,不就是想将前任县令的政策继续执行下去,受惠于蓝田百姓。但蓝田如今烂成这般,形式上的和睦已经没有必要了。
却见好友摇了摇头:“金华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在为人上却有些正直了。要知晓,不是所有人都像左县令那样光明正大、大公无私。如我等的上吏,可能早就把你我当做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