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三阳乡的日头正中,看着干裂的土壤,还有田里干瘪的玉米杆,几个农人直摇头。
“还让人怎么活啊!”
烈日下的一声凄惨长叹,说中周围很多人的心事。
前年是大旱,去年是大水,论到了今天原本以为会缓解一些,是个丰收年,没想到又是个大旱之年。
几年的天灾,家里有余量的早就被吃饭,现在连山上的树根都没得吃了。
这是三阳乡的现状,而三阳乡的情形,仅仅是江夏郡的一个缩影。
在三阳乡靠南一座叫王家凹的小山沟里,王凤正从自家出来,手里提着木桶,准备去五里外的凉山脚下挑水。
凉山脚下近两年来,在三老的组织下,打了数个深井,到也面前够周围人的食用。但因为距离过远,包括王凤在内离着凉山太远的村民,每次拿着扁担辛辛苦苦的挑水回来时,桶里的水至少会挥发一半。
“老任家又死人了,听说那任二郎是去县里要粮,被官吏二话不说给活活打死的。”
“嘿,这死了好啊!也不用像我们这样受苦了。”
“老钟你说的对,就算任二郎现在不死,县里不放粮,过段时间也要被活活饿死。”
……
王家凹的几个青年正在谈话,王凤挑着扁担路过时,正好听到。
说到老任家,王凤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差点娶了任家小娘子的事,只是前些年眼看事情要成了,哪知因为灾荒,外加他家中贫穷凑不齐彩礼,任家活生生的把那位任家小娘子换做五百币给贱卖了。
卖儿卖女,不光能给家中挣些钱财,还能少一张嘴,对于王家凹,乃至于许多贫苦人家而言,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都是命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王凤忍不住叹息一声,心里还有些侥幸。
若是当年娶了那人家小娘子,再添上几个儿女,只怕他也养不活。
瞅见王凤路过,几个交谈的同村青年陆续打起了招呼。
“大郎出去挑水啊?”其中一个青年一转头,看见了人影,连忙招手道。
“是啊,朱哥儿孙哥儿你们在这里乘凉?”王凤也停下了脚步,面带笑容道。
另一个额头带着疤痕的青年,嘴里咬着树叶,无奈道:“不乘凉又能怎么办,这日子啊,连下田都不让我们下了。说起来前些日子我不在家,还多麻烦大郎为我家阿母挑水了。
否则,后果还真不敢想象,只怕阿母没有被饿死,也被渴死了。”
王凤看了眼日头,用空着的一只手挠了挠头:“都是乡里乡亲,孙哥儿别说那些话。你们聊,我趁着日头不打,先走了!”
王凤,还有住在村那头的王匡两个堂弟,平日里,不仅是在王家凹,连带着整个三阳乡都是大有名气、乐于助人的老好人。
哪家有事了,两兄弟经常会出手帮助,人缘自是极好无比。
外加两人是整个乡邑里,少有的识文断字之人,大家也是乐意与之交往。
相互作别,几人均言到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三阳乡一带虽说穷乡僻壤,但在这饥荒的日子里,偶尔遇到一两个打劫的匪人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沿着大路向前,王凤渐渐走到了村头,望了眼紧闭的木门,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堂弟王匡这两日咋还不回来?好几天都没见到人影了。
上次好像是说去县城向三叔家的二儿子借点糟糠周转,这一来一回,两天的时间应该回来了。想到方才朱哥儿他们谈论老任家的事,匡哥儿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