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稍稍停住,没有回头,许是过了四分之一秒,决绝地离开了ICU。
病榻上的男孩儿,沮丧地闭起眼睛,随之而来重重的叹息像是要抽掉他的生命。
走廊上的女人健步飞快,好像一停下就会被剪去支撑她的威亚,空洞的脚步回音,没有尽头的前方,现实与意象交融,两处相似记忆重叠在了一起,半年前,那个下着雨的夜里,高烧虚弱的少年,也是这般模样叫她别哭。
怎么可能不哭,这是她所有的自尊啊,怎么可能不哭,在明明知道她污浊不堪后,还要这般将她珍藏于心。
‘臭小子啊……’女人捂住嘴,强忍着破土而出的涕怆,跑了起来,跑出了七号楼,跑向了医院的操场,身体的不平衡连带着脚下也不稳,一个踉跄,跐出好远,绑着绷带打着石膏的左手,就这么做了缓冲刹车,那足以令人陷入昏迷的疼痛,将女人带进了黑暗之中。
一夜之间,两个同个事故住进医院的人,回到了解放前。
彼此都加重了病情。
※
谷雨时节,绵延不断的雨水冲刷着医院窗户,屋内与屋外的冷暖交替在玻璃上呈现一层薄薄的水汽,朱璃的脑袋耷拉在窗台上,右手在雾气中抠出两块明清,百无聊赖地透过玻璃望向楼底下色彩斑斓的雨伞来回穿梭。
“怎么?今天也不去看那孩子啊?”嫂子趁着午休得空,从市第三人民医院大老远打的过来探望窗前这位无精打采的人儿。
女人机械地摇摇头,视线依旧落在窗外的世界。
嫂子搬起椅子,坐到这位更年期提前的小姑子面前:“你们吵架了?”
朱璃用余光瞄了眼身旁的人,抿抿唇:“不知道。”
“诶,璃璃,我觉得你现在特别像一种状态。”嫂子以同样姿势趴下来,用拳头抵住脑袋。
“什么状态?”女人懒懒地问。
前者一字一顿:“失、恋。”
嫂子的玩笑一下燎着了朱璃的痛点,只见她瞬间愁上眉梢,转过头严肃地否决:“怎么可能,我都还没恋呢,怎么失啊,再说了,我就算跟鬼恋,也绝不会跟那臭小子谈的。”‘自以为是的混蛋,凭什么知道她的隐私还一脸无辜,装给谁看?’
“喔?是吗?那你能告诉我这几天为什么魂不守舍的吗?”过来人佯装疑惑地挑挑眉。
女人结结巴巴:“还……不是因为……阴雨天手疼得嘛!疼死我了都,你又不准我吃止疼药!”
“你个小说谎精。”嫂子食指点了点自家小姑子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