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个传讯士卒的死活,完颜娄室挥挥手,示意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然后自己就在原地踱步,思考了起来。而后者如蒙大赦,赶紧悄悄后退,趁着完颜娄室没空儿管他,自己悄喵的跑掉了。
策马跑了好远,一直跑到了一处林子边儿上,这个斥候远远就学了两声鹧鸪叫,听到林子里有所回应,便赶紧下马冲进了林子。进了林子,里面十余人赶紧围了上来,一边儿帮他换上大辽国大军的甲衣,一边儿紧张的向他问道:
“老大!如何,事情成了吗?”
“切~!瞧你们那副胆小如鼠的样儿,当然是成了啊!”
这斥候一改在完颜娄室面前畏畏缩缩的怂样儿,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小弟们你们老老实实的听着’的姿态,将刚刚闯完颜娄室大军的过程吹嘘了一遍,听的周围众人目瞪口呆。虽然,吹牛皮的这位还在不时的双股战战呢!
“老大,这回咱们回去,赏钱不会少吧?”
听着这斥候吹牛虽然过瘾,但是这些下属的心思可不在牛皮上面,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问了一嘴。其他人虽然没问,却也同时不说话了,这斥候老大发现了下属突然之间的沉默,嗤笑一声,骂道:
“他耶律大石敢少给吗?现在我们是在刀头舔血没错,但是他耶律大石更是将脑袋别再了裤腰带上!你也不看看现在猛士府大军多少人马,大金国大军多少人马,他耶律大石若是真的吝啬赏赐,只怕军心顿时就要崩了,还打个屁仗?!”
“是!是!是!还是头儿您聪明!”
挨了这斥候头领一通数落,手下这些斥候唯唯诺诺,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不过听说自己的那份儿赏钱多半儿是有了着落,他们倒也不气恼。那斥候头领穿完大辽国大军的甲衣,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冷然道:
“不过我话可要说在前头,这笔赏钱我要拿一半,剩下的你们分”
眼见手下的斥候脸色变了,露出不愉之色,这头领继续说道:
“从猛士府大军到这里,虽说是你们护送我过来和回去没错,但是我自己就不用提刀拼命了吗?而最后一步,更是只有我一人深入虎穴,独自搏命,你们却可以躲在这里坐享其成,难不成还想和我均分赏钱不成?谁立了头功,谁拿大头儿,此事就这个规矩,若有不服气的,便自己去立头功啊!”
说罢,示意旁边的属下收好那副大金国大军的甲衣,这斥候头领便冷着脸抢先上马,扬长而去。后面他的属下虽然不高兴,奈何不占理,面面相觑之后,也只得上马跟着去了……回了猛士府大军,还要斥候老大向耶律大石表功呢!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完颜照里的大军,只不过完颜照里发觉了假冒之人的破绽,命人马鞭军棍轮流上阵,想要敲开他的嘴。然而耶律大石怎会没有料到斥候假冒传讯使者暴露的可能?早就面授机宜,教给了应对之法。
这猛士府的斥候抵死不承认自己是奸细,只说自己刚刚就是口误了,任凭完颜照里使诈,他对于知道的事情咬口不松,对于不清楚的事情都说不知,让完颜照里最终也无法断定其真假。这斥候还一个劲儿的撺掇,让完颜照里领兵回奉圣州府城和完颜吴乞买对质,以证明他的‘清白’。
这怎么可能?!
完颜照里真要率领自己麾下的大金国大军,为了辨别这么一个小小的斥候的真伪,班师回奉圣州府城,然后真的证实了这个传令兵是猛士府的斥候假扮,那时候即便是杀了此人也无济于事了。
一则是耽误军机大事,会不会被耶律大石伺机所乘可不好说;二则是他完颜照里就这般杀一个回马枪,会不会让大金国的君臣们以为他想学赵匡胤陈桥之变,黄袍加身;三则是,就算上述之事都不发生,他完颜照里被一个小小的敌军斥候给这般玩弄,虽则这人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完颜照里也就成了整个大金国的笑柄,被人给遗笑万年啦!
试想一下,你完颜照里今日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敌军斥候被调回了奉圣州府城,明日会不会又因为一个小小的敌军斥候被调到别的地方?就算敌方每每用一条人命来填,才能将你完颜照里引走,但是用这微小的代价调动你的数万大军,岂不比耗上更多的人命阻击和诈败更加的划算吗?
万一途中被人设伏,你完颜照里还能有下一次被人戏弄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