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之抱着箱子,头也不抬的回他:“群演。”
“噗。”第二次听到这声轻笑,上一次牧之就想说,声音真好听,如沐春风。
只是如今她汗流浃背,两颊和额头细碎的发被汗水糊在脸上,可想而知劳动的红晕也相当公正的一左一右附在她圆圆的脸蛋上。要是平时,她自然是不在意这幅形象展现在一同做民工的男同学面前,现在她的心里居然可耻的升起了一丝不好意思,只好低着头打算灰溜溜的溜回去继续挥洒汗水。
“牧之?”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这位声音气质都很赞的帅哥旁边居然站着季导,而且他还认出了她,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
“嘿,季导,我培训完了。”赵牧之伸手糊了一把脸,仰起头来打招呼。
“你这是……”季导显然没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赵牧之,“谁让你做这个?”
“我……我看大家都在忙,我也没什么事,就主动帮忙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哈哈哈哈。”
“你……”季导看了看身边那位,犹豫了下,“你先去洗个脸,然后跟我们一起去外景。”
赵牧之眨了眨眼,疑惑的看了看小施,小施赶紧推她:“快去洗脸,季导和颜老师还在等你。”
这位引发了尴尬的红颜祸水颜老师居然是这部戏的编剧,当然赵牧之对编剧也没什么研究,除了私下腹诽过剧本很无聊。她现在老老实实的窝在宽敞的车里,季导和颜老师在后座聊着细节,她坐在前座,默默的想象着自己周身的热气蒸腾成各种劳动的味道,于是更加自惭形秽,努力缩成一团。
“冷么?”
赵牧之茫然的回头听着声音好听的颜老师提问,还没反应过来具体什么问题,就回给他一个响亮的喷嚏。
颜晟安眼看着前面那呆愣愣的姑娘一脸懵逼的从茫然跳到了羞涩,羞涩中似乎还带着一声如同幼儿般委屈的哼唧声,然后她迅速的缩了回去,紧紧的贴在靠椅上,好像想把自己贴成椅垫那样薄薄的一层,让自己看不见她。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记得回应自己:“不冷!”
“这孩子……老张,空调开小点。”季导之前已经将牧之介绍给了颜晟安,这时又开始絮絮叨叨诸如这孩子有多合适,找到她多不容易之类。
颜晟安显然不是第一次听了,他只是微笑的听着,看着前面的姑娘无措的同鼻子做斗争。于是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顺口问了问剧本看的怎么样。
原本他是没有预计收到什么有意义的回复的,结果那姑娘认真的擦了鼻涕,折好纸巾塞进口袋,开始一本正经的分析自闭症和给家庭造成的负担,亲人间借由交流反馈来敦促感情的必要性,转而谈到重压可能造成母亲的抑郁,及这种家庭对抑郁的认知不足,抑郁的自我归因和对习惯性生活轨迹的依赖和厌恶。
得益于妈妈提供资料的详尽和赵牧之出众的理解力和记忆力,这场本意是活跃气氛而起的小型学术讲座十分成功,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以至于到了目的地后他们仨依然赖在车里聊了好一会儿。
颜晟安当然也是做过相关研究的,不过本来这也就是一个小角色,不必要多么用心——她不过是用来说明女主的苦难,说残忍点一个道具,一个潘多拉的盒子。突然间她借由赵牧之的口破茧而出,他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一个三两个镜头的角色能这样认真的通盘来研究,甚至为他补充了一些理论细节,提供了更多的角度。原本季叔平得意洋洋说自己这次找了个名校研究生的时候他还觉得那是瞎搞,现在看季副导不愧是专业的火眼金睛——详细的逻辑分析加上单纯的环境出身,确实意外的合适这个角色:这角色的生长环境外部来看复杂悲惨,但对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单纯的氛围呢?
再说,颜晟安看她的眼睛,她确实有一双好的演员必备的眼睛。
赵牧之在多年的答辩生涯里培养了丰富的拓展技巧,虽然准备的资料并不能完全应付这种频度的交流,但好在另两个也在积极的补充。她的思路本来就开阔,逻辑又十分严谨,虽然观点稚嫩但胜在角度新颖,季导和颜老师更是学识渊博通达世情,他们三个有来有往的聊着简直停不下来。
直到季叔平耐不住性子跑来敲车窗叫他们,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结束。季叔平眼睁睁的看着他哥和老颜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完喽,又有得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