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但日头还醒目的斜挂着,完全不像庸碌的人类那样着急下班。当然这样说也不算准确,毕竟这世上也有因为各种原因不愿下班的人类。
又结束了一天的拍摄,牧之丧唧唧的蹲在弄堂口,身边剧组的人来来往往在收拾东西,她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的顺手抠了抠塑料凉鞋里露出来的脚丫子……
“姐,你这是干嘛呢!”桃子大急,赶紧摆弄着遮阳的伞给她挡了挡。
这戏越往后拍,牧之整个人看着越发懒塌塌的,细想下来跟戏里畏畏缩缩的人物性格也不大像,成日里既颓且丧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再是从前那样清风朗月。
精神面貌对整个人的影响真是巨大,就算这闲暇的当口往那儿一蹲,任谁也不会把她当个明星,怎么看怎么都是个长得不错的打工小妹。
被这一通操作惊醒了的牧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拍戏当然不可能真的让演员做太多实际的体力劳动,可是日头下工作了月余,多多少少有些经历过的痕迹留在了这双手上。就像那些她刻意整理强化的习惯,此时此刻多多少少反应在她的行为里。
说起来关于这个角色,她很早就开始接触,也做了许多功课——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的——本来是信心满满的投入工作,可是真的上了手,越往后走越觉得始终隔着一层。哪怕是中间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她同角色间那层薄薄的隔阂却渐渐清晰,一直找不到途径消解。
不过好在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面对工作中的问题了,该怎么与困难相处,什么疑惑去哪里求索也算有了心得。
现如今面对的问题多属较难去精确的描述题干,但她潦潦草草的描绘却收到不少的回复——乔少杰那少爷这段时间工作量能减则减,不过他也无所谓,全当休了个假,正饶有兴致的进行着他的演技培训大业,也不知成果如何。总之最近闲的很,率先给出了一个没什么参考价值的答案:问你的指导老师呀!
其他诸如顾歆艺、裴继诚他们在百忙之中也出于对这个问题的兴趣,断断续续跟她交流了不少。不同的经验心得跟着剧组一日日的进展不停的交汇——演戏如同人生,未必有什么确凿的结论,此一时与彼一时的感悟会随着际遇而变,急于求全责备反而无益。
“莫姐建议了,”看桃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回过神来的牧之甩了甩手,解释:“我现在驾驭与自身反差太大的角色还不能做到自如的出戏如戏,不如沉浸式进入角色,把阵线拉长,不局限于摄影机下,收获会更大些。”
“哦哦!”
莫宴大神的指导当然要奉如圭臬,桃子当即头如捣蒜:“莫姐人真好,都过了这么久了,还这么尽心指点后辈。”
过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补充说:“但你可得心里有数点,拍戏的时候有点……不雅的行为就算了,别真养成习惯那可不行。”
听了这话,牧之强忍住想去挠头的手,尬笑:“那当然啦,哈哈。”
这电影的主题是家暴,自然少不了家暴的场景,虽然也算不上多大的动作场面,但对演员间的配合要求不小,因此每每排到相应戏份前,为了拍摄更顺畅,大家都自觉的约一堆儿对一对戏提早排练下。
今天她收工的比对手演员早,留了点处理私人事件的时间,因此看到手机里唐嘉嘉已经打过来有一段时间的未接时,她立刻愉悦的本着年轻学者不该有睡眠的心理,估摸着那边也就天刚蒙蒙亮,当机立断回拨了回去。
“我掐指一算呐,你这次找我准有急事,所以一分钟不敢耽搁就拨回来了!”语音一接通,她立刻急吼吼的剖白自己的不怀好意。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懒洋洋带着幽怨的叹气声,显然亲闺蜜之间那点捉弄心思不必多言:“赵牧之,我为你掉的每根头发都记着数呢,你给我等着。”
唐嘉嘉恨恨的声音飘忽忽传了过来。
“等你,我会怕了不成!”
“我没什么事,”这声音听着就还在被窝里,带着睡梦般的模糊劲,哼哼唧唧的继续说,“我那可都是为你操心,你的新剧,就那个正在播的,自己看了么?”
“有看啊,不过没跟着追,你就想说这个呀?”牧之整理着一会儿对戏用的几页剧本和她自己草草画了几笔的动作流程图,熟练着一心二用。
当然,她的好闺蜜唐嘉嘉也是一样,她用一种似梦非梦的语调迷迷瞪瞪的继续聊:“你第一次承接这么大面积的剧情,我当然要支持一下了。我跟你说,可真太难为我了,那都什么脑残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