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五年,还是十年,甚至可能二十年,首相先生,您应该知道,现在帝国的法律系统,所有的有关人员的重心在肃奸清算之上,只有这件事完成,我才能抽调人手去审判那些战犯,但肃清工作需要多久,我不知道!
而且,彻底弄清一个战犯的罪责是很困难的,他们写的认罪书、悔过书往往避重就轻,或者推脱嫁祸,相互指证的时候,也是争吵不断,相互怪罪,他们自知必死,有些索性消极对待,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有些则是互相推诿,毕竟谁也不想死了还要在史书上留下骂名。”何昌明颇为有些无奈的说道。
众人都明白,显然,要么一股脑的全杀了,快刀斩乱麻,了结此事,要么就准备长时间的煎熬吧。
“我认为,留下他们,慢慢审。”忽然,李定国开口说话。
众人诧异,他们原以为李定国会建议快刀斩乱麻的,李明勋也是不敢相信,笑问道:“荣亲王有何高见?”
李定国说:“法治!就为了法治的精神!我面前诸位年纪都比帝国还要年长,大家都经历过前明时代,也经历过新国家的法治时代,对于我们来说,权力带来了安全感和掌控力,但对于这个帝国的普通老百姓来说,真正能保护他们的,只有法律,我认为帝国最为可贵的就是法治精神,也是超脱其他国家,古今中外的先进思想,我们不能为了一群渣滓,为了一群必死无疑的货色来亵渎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法治。
我很清楚,帝国的绝大部分人都希望战犯们死,有些甚至要食其肉,拆其骨,寝其皮,可是我们不能因为百姓想让其死就诛杀,而是要做到法律上其该死,才罪罚!因为只有法律条文是在最理性的情况下制定出来的,而民意民心更容易受到蛊惑和利用。或许有人认为为了一群战犯、汉奸不值得,但是诸位,你们愿意我们的帝国再出一个袁崇焕那样的悲剧吗?在京城大街上吃他肉的那些人,有几个没有后悔呢?
我国的法律,若能以公平待仇寇、战犯,必当以公平待百姓万民。”
李明勋吃惊于李定国发表如期前卫且有觉悟的看法,一时竟然呆住了,但掌声惊醒了他,第一个鼓掌的就是何昌明,他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和赞赏,其余人面面相觑,或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参加国务会议的人或者说,对于帝国的大部分高层来说,满清和伪明的那些战犯对他们的意义并不大,曾经的当权者已经沦为阶下囚,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是顺应民心的举措,或者说除掉一个麻烦,一块心病,毕竟能到达这个高度的人,都不是能被仇恨所左右的,大家更是意识到,这个时候更不能煽动民族仇恨,不然会惹来更多的叛乱和麻烦,但也没有人有李定国这等觉悟。
“我中华历史几千年,古今中外,但凡改朝换代或战胜异族,虽不能说斩草除根,但惩罚力度都是很大,总不能咱们就好吃好喝的供着那群战犯和鞑虏吧,岂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无视千万万百姓的国仇家恨吗。”议员代表中有一人说道。
李定国反问道:“突厥之于大唐如何,但唐太宗又是如何礼遇颉利可汗的,那颉利已成阶下囚,还不是被赐予田宅封了将军,那唐太宗如你说的那般?前明朱太祖驱逐鞑甪恢复中华,却也收纳了多少蒙古后裔?”
“但荣亲王方才所言法治精神,也不能是对战犯不审不判不罪不罚,还要浪费国帑民脂去恩养他们吧。”另一人冷笑道。
“慷全国全族之慨,无视民意民心,不为民思但为贼虑,这我做不到!”当下便是有人发难。
李定国见这是要扣帽子了,拍案而起,却是被何昌明拦住,何昌明直言问道:“那几位议员代表的意思是,修改宪章和法律原则,以快速了结此事!”
“当然不是!”
“万万不可!”
议员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修改法律,更不敢修改宪章,要知道,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什么,是来源于百姓的支持,但能保障自己权力的却是法律,国民议院不掌握军队,也没有威权,没有执法和行政权,甚至连财政权都没有,想要维持地位和扩张利益,只能靠法律。议员们很清楚,国民议院的大部分人都会支持快点解决战犯,以在百姓中博得名声,但他们也反对为解决战犯而修改法律,这就是矛盾心理。
何昌明冷冷的问道:“那诸位的意思是让我们最高法院不用按照宪章和法治精神,来审判这些罪犯吗?”
“绝无此意!”议员们异口同声。
如果连宪章和法治精神都不遵从了,那还有什么意义,没了法律的权威,议员的利益谁来保障呢。
李明勋在一旁冷眼旁观,感觉火候到了,轻咳一声,说道:“镇定,诸位都坐下吧。”
“不审不判不罪不罚是绝对不行的,为了快速了结不顾宪章和法治也是不行的,为了一群战犯,浪费国帑也是不行的.......。”李明勋语气放松的说着。
“那陛下的意思是?”李定国问道。
李明勋道:“判而不决,先行关押,集中看管,思想改造。”
国务会议上讨论起来,李明勋解释道:“先进行一审,把他们罪责公开宣判,不管是否错漏,不予抗辩,但允其申诉,根据一审结果,看押起来,把各地的重要战犯集中看管,待清算完成,法务人员充实之后再行二审和终审,这段时间进行改造,无论是劳动还是思想改造,都要进行,让其认罪、悔罪,指证其他战犯,在这个过程中,表现良好的,给予减刑,甚至特赦的待遇。”
李明勋居中调停,定下了基调,众人都是选择同意,国务会议就此结束。
“想不到咱们这位荣亲王殿下还有这般政治头脑,以往倒是小看了他。”散会之后,何文希与阿海走在一起,看着前面离开的李定国,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阿海道:“倒是也不难理解,定国殿下虽是起于草莽,却是有为民请命之心的,若说历朝历代,老百姓想要的就是一位英明雄主,可帝国这十几年,足可以见到,寄希望于英主清官保护老百姓,不如健全法律,用法治来保护,荣亲王是真的牵住牛鼻子了。”
何文希点点头,说道:“首相阁下,虽说陛下已经定下章程,但如何安置,您可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