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刚刚闭上眼睛之时,一种无比熟悉的,让我感到亲近的气息从旁边的蚕丛氏身上不断逸散出来,钻入我的身体中,在这一刻,我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一种极为奇特的状态,心中的恐惧一下子全都不翼而飞,脑海里一片空明,无悲无喜,
我的耳畔处传来一声声的念诵声,这声音就像是凡间众生对于神灵的祈祷与信仰,里面充满了虔诚与狂热,让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生命最本源处那沉寂了无数年的东西泛起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白棺中走出,我一个人站立在高耸入云霄的石壁之上,狂风吹动我的发丝,衣衫猎猎舞动,
我站在石壁边缘往下看去,我的眼眸在这一刻似乎能看穿万古,跨越无数山河,
在古老的黄河之畔,一座宏伟而巨大的城池中,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的模样古怪,双眼的眼珠高高鼓出,如同一个畸形的怪胎,
将他生下来的母亲厌恶他,作为部落首领的父亲讨厌他,唯有一个苍老的妇人用一口口稀释的羊奶将他抚养长大,他的童年被周围的孩童嘲讽、讥笑,哪怕他是首领的孩子也依旧被人唤作怪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这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身躯变得越加的强壮,性子变得更加的坚韧,但是周围人对于他的厌恶则是越发的强烈,他那一双天赐的眼珠鼓出有近一寸多长,没有人愿意和他的交流,所有的人都将他视作了妖邪,
直到那一天,登上帝位的父亲告诉他,将要把他分封到万里之遥的蜀地,让他带着赐予他的族民去和那里的蛮夷作战,去宣扬中州华夏部落的威名,但实质上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帝族的耻辱离开华夏,永远的留在那块蛮荒之地,
黄帝的子孙不需要这种怪物,
他早已习惯了沉默,默默的带领着那一群赐予他的老弱族人追随着一些西迁的部族踏上了遥远的征程,因为他怪异的长相,就连赐予他的族民也不愿意臣服于他的领导之下,一个个的叛逃到其他的部落中,漫漫征途,他早已熟悉了那种孤独,身为一个部落的首领却沦为了所有人讥讽嘲笑的对象,
直到,西迁的部族来到了西南大地上的青衣江流域,在这里,他们遭受到了当地最强大的蛮族的攻击,面对戈基人诡异而强大的巫术,英勇善战的华夏战士根本就难以匹敌,一个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的血肉被戈基人当做食物,人皮与骨头成为巫术的材料,
三战三败,巨大的恐慌在所有的部族里蔓延,凶残的戈基人即将把这些万里迁徙而来的华夏人变作一具具的枯骨,就在这时候,他站了出来,他身体中的血液在沸腾,战斗的本能在觉醒,
他,是帝颛顼的儿子,拥有着这世间最强大的血脉,
面对戈基人的进攻,他带领着族民以白石为武器,身先士卒,以自身最勇武的姿态破掉了戈基人的所有术法,大战,灭族,
终于,他带领着自己的族人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之上,用武力去征服蜀地的蛮族,用先进的中土文明去感化这片蛮荒的土地,发展农业,养蚕种桑,他将在华夏所学到的一切全都在这片荒土上推广,让自己的部族变得越发的强盛,当一个又一个的蛮族臣服在了他的脚下,当整个岷江流域的所有人将他奉作了神,用崇拜而又尊敬的眼神来看着他,甚至以他那畸形的眼珠作为所供奉的图腾,并以此为荣光,
那时候,他站在广阔的岷江河畔,遥望着万里之外的那座古老巨城,那一刻,他只想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说道,他蚕丛不是怪物,而是真正的黄帝子孙,是整片蜀地众生的王,
岁月悠悠,如转动的车轮,一晃而过,
当无数年后,他年老体衰,失去了年轻时的那种锐气,而这时候,他的儿子,作为蜀王的继承者,勇武而又帅气,没有继承他那畸形的眼珠,但却有着来自于强大血脉的传承,
源于童年时对于权力的渴望,他不愿意放掉手中的权力,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经衰落不堪,他也不愿意将这个位置让与自己的孩子,日积月累,一种怨气在某个年轻人的心中滋生起来,直到那一天,他朝气蓬勃的站在床前,而他则衰弱的躺在床上,四目相对,不发一言,
一双健壮的手臂将衰老的他从床上抱起,就如同无数年前将他从母亲产道中取出的侍女,不同的是,一个给予他新生,而另一个却把他带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