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今天去见姨娘了,她和你长得还是那么像。”
“娘亲,易先生已经答应收我为徒了,我一定会成为棋圣的,爹没能兑现诺言成为棋圣回来见您,可我一定会做到的。”
“娘亲,你和爹在那边重逢了吗?”
“娘亲……”
……
……
微风拂过山林,难得没下雨的一天,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一连下了十几日,清明这一天反而倒不下了,真是可笑。
从杨柳苑出来就一直尾随苏永年的林青青站在城隍庙后的山头,躲在几棵竹子后面,看着山坡底下的苏永年,不知如何见他。
她思忖了半天,心生一计,然后故意轻轻摇动竹子,森森然作鬼声道:“我死的好惨啊……”
苏永年本来正打算离开,看到树影婆娑,有森森细语传来,不由得无奈一笑,假装不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回应道:“你是哪的鬼,来找我做什么?”
林青青暗自偷笑,继续装作野鬼道:“我是这城隍庙的野鬼,你娘托我带话给你,她说她死得好惨啊。”
苏永年从脚下拾起一颗石子,砸到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只听见一声啊的女孩叫声,苏永年淡淡不悦,说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你是谁跟你玩玩,但是请不要扯到我娘身上。”
那竹林后的林青青疑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道。”苏永年答道。
“你记得我?”林青青走出竹林,站在山坡上向底下的苏永年大声问道。
“没想到过了七年,你还是在这个破庙里,昨晚我来这时,看到庙里面有光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会不会是你。”
“那你刚才在杨柳苑就认出我来了?”
“没错,西陵镇上可应该没有那么多耳朵缺了一角的女孩,而且还是左耳。”苏永年感慨道。
“还不是你!”林青青表面气急败坏的怒道,但是内心却暗暗有些欣喜。
原来他还记得我。
两人沉默良久,伫立在残破了十几年的城隍庙后的小山坡上,相隔不过二三余丈,互相对视,眼神中不知是故人相见的欣喜还是冤家重逢的尴尬。
“对不起。”苏永年忽然开口打破这难得的山林间的安谧。
“什么?”林青青原本还在回想着初见苏永年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苏永年的那天,却被他忽然开口惊醒,一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苏永年再次说道:“我是说,你的耳朵……”苏永年抬手指了指小乞丐林青青的左耳,恰巧是用没了食指的右手。
苏永年残缺的右手指着林青青残缺的左耳,这个画面此时显得特别诡异又有趣。
林青青掩嘴大笑道:“两个残废,今天又站在一起了。”
笑得前仰后合,扶着一旁的竹子,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笑声不止。
笑得眼中带泪。
却不愿让他看见。
听她这么一说,苏永年也觉滑稽,便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但是他笑得很开心,很舒服,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这些年他只学会用微笑表达善意,却不会用开怀大笑来释放自己,不是不会,是很难会。
苏永年不再笑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上坡上的林青青。
林青青也不再笑了,眼中噙着泪水,注视着山下看着她的苏永年。
“谢谢你,小乞丐,原来我在这西陵镇还有朋友。”苏永年感叹道。
林青青赶紧提起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狠狠道:“我才不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债主,在这等着向你讨债的,我就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果然还是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回来还要穿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算什么衣锦还乡,不应该是像戏折子里的书生高中还乡身穿大红袍吗?”林青青嘲讽道。
此时苏永年穿的确实是以前阿伯为他做的旧衣衫,像一个穷人家出的书生一样,十三四岁就一股子书卷子气,但却不是个沉浸书卷的人。
对面林青青的嘲讽苏永年置以一笑道“只觉得今日不该穿新衣,也没什么不对的,衣锦还乡,更谈不上。”又沉声道:“不过是‘新人新衣看新人,旧人旧衣见旧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