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殡天,朱元璋赐谥号“恭”。
没过多久,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大明开国皇帝,以一介淮右布衣之身,将汉人从蒙古铁骑的四等汉奴中解救出来的洪武大帝朱元璋去世。
四海震动。
夏府中,徐川一袭白衣,双手举杯,恭恭敬敬朝着金陵方向一躬身,起身,将杯中酒洒在地上,以此祭奠朱元璋这位千古一帝,不为别的,无关生命层次强大与否,只因他是汉人!只因这位大明开国皇帝在位三十一年,克勤克俭,轻徭薄赋,严惩贪官,不管后人对他是谤是誉,他的功绩都无法抹灭。
这一拜,是华夏后人对一位历史英雄的一拜。
金陵城中。
新皇登基的朱允炆并没有沉浸在对他祖父逝世的悲痛中,他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自己的政治表现,提拔方孝儒,重用恩师黄子澄,一改洪武气象
这一日,刚刚登基的朱允炆带着两个黄衣太监来到宫中一处楼阁外。
“陛下。”
“陛下。”
路过的锦衣卫队跪伏行礼,恭敬万分。朱允炆是朱元璋一手调教出来的,跟在皇爷爷身边数载,朱允炆已经习惯了上位者待遇,可是如今不一样。
过去这些人跪伏的,敬畏的,是他皇爷爷。而如今,这些人跪伏的,敬畏的,是他!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朱允炆走进了楼阁中,侍候的太监呆在楼外,朱允炆一人进去,楼阁中很安静,一座莲台上坐着黑袍道人。
“恩师。”朱允炆行礼。
“皇上已经荣登九五,乃是天下至尊,岂可再给老夫一个世外之人行礼。”黑袍道人摆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恩师指点,哪有建文今日。”朱允炆连道,甚至姿态更加卑微。
黑袍道人丹巴仙君脸上露出笑容,无法动用元神之力的他根本不能施展控制元神的法门,至于白莲教的那些夺魂大法,仅仅是一些小手段而已,玩弄一些心志不坚的人还行,怎么可能控制一个储君,如果是控制的储君,以朱元璋的精明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木偶傀儡了。
所以能让对方甘心为他所用,这也是一项成就。
“你有心了。”丹巴仙君颔首,他看着朱允炆,眼中露出炙热之色,他已经看出朱允炆身上在汇聚帝王莲气了,再久一点,再浓郁一点,这帝王莲气就是他的了。
“帝王越稳,这帝王莲气才凝聚的越快,青叶剑仙,你拿什么和我争。”丹巴仙君心中冷哼。
朱允炆则越发恭敬,如果说他对皇爷爷朱元璋是怕,那么对这位丹巴仙君就是敬!近乎崇拜的敬,他本是皇长子朱标的次子,永无出头之日,可是面前的这位恩师却一眼相中他有帝王之相,他的爹爹死了,哥哥死了,在这位恩师的指点下,他成功博得皇爷爷朱元璋的青睐,一路走来…他都是受这位指点。
听从指点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在心中生起依赖,他躬身道:
“恩师,弟子如今已经称帝,还请恩师指点,弟子如何才能做好一个好皇帝。”
丹巴仙君微微一笑:“孝直,以行,皆是文曲下方,相助皇上成就千古基业,不是难事。”
朱允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方孝孺,黄子澄,皆是他的臂膀。
丹巴仙君接着又道:“不过皇上虽是天降帝星,必登九五,但天象显化,帝星周围阴云丛丛,皇上还得居安思危才是。”
朱允炆脸色微变,凝声问道:“恩师的意思是,朕这帝位会有变?”
“是。”
“变化何来?”朱允炆连问道。
“藩王!”丹巴仙君声音一肃。
朱允炆神情变了又变,眼神冷厉了下来,其实明初诸王权柄之重,朱元璋能镇得住众多儿子,朱允炆这个新皇帝却镇不住诸位叔叔,他心中本来就忌惮,此刻再一听丹巴仙君拱火。
这藩王?岂能留?
自然是越早除去越好,他不动手,他的叔叔们就得动手了!
……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
秋高气爽,
太原府。
“夫君。”
韩罗儿手捧一封书信走来,神色有些凝重,走到徐川身边,让左右的侍从都退下,才道:“这是小妹来的信,你看看。”
徐川接过信打开,其实不用看,他刚刚神识扫过,信里写着什么他心里就清清楚楚了。
“二哥,近来朝局震荡,新皇登基,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诸王身上。周王一家老小全被锁拿进京,一位王爷转头落到这等下场,小妹心中甚是惶恐,如今天下人都在说,皇上要削藩,下一个就是北平了,如今燕王去了金陵议罪周王,回不回得来还未可知,二哥……”
燕王已经入金陵了?徐川一笑。
不怪夏玉禾心慌,实在是风雨将至,周王的下场,给诸王都敲响了警钟。
“夫君,听下人们说,今天关大人来过了,又是向公公索要银两,还说,如今燕王靠不住了,以咱们夏家和燕王的关系,燕王真的倒了,咱们夏家少不了要受牵连。”韩罗儿也忧心忡忡道。
徐川收起信件,轻轻将韩罗儿拥进怀里,淡笑道:“放心,没人能伤害咱们的。”
韩罗儿心中一松,虽然夫君一般不管府上的事,可这些年,各方谁不知道,夏家真正的掌舵人,是晋王燕王都奉为上宾的夏二公子,靠在夫君怀里,她就安心,这就是她的撑天大树。
“爹爹抱。”远处丫鬟牵来的夏衍小少爷看到爹娘相拥在一起,顿时扭着小屁股跑过来凑热闹。
徐川笑着伸出大手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夏衍舔着手指头上的蜜糖,无忧无虑的很。
“燕王赴金陵了,那我也该去北平了,丹巴仙君再蠢,也不会在金陵动手杀燕王。”徐川暗道。
………
这一夜,太原府原先的关守备如今已经是山西布政司总兵,越发神气,今日他在夏家刚喝了一通回来,摇摇晃晃的走进府门,关夫人和两个丫鬟把他扶到炕上。
“怎么喝了这么多?”关夫人扇了扇老爷扑面而来的酒气,皱眉道:“你不是说,最近少和那夏家来往。”
关大人嘿嘿一笑:“夏家完了,晋王去了,燕王再一倒,这夏家,还凭什么?再说就以他夏家和燕王的关系,能落地什么好,我还不得赶紧发的捞上几笔,不然那就轮不上了。”
“燕王能倒?那可是王爷!”关夫人咋舌。
“倒的就是王爷。”关大人含糊不清道。
关夫人听的抚了抚胸口,唏嘘道:“当初夏家女儿嫁给燕王公子,那是何等风光,没想到……真是世事无常,那时你还让稚儿嫁给那夏二公子,幸好没嫁。”
“对,幸好没嫁。”关大人回应的很是响亮。
不仅是关大人,各方都在等着看夏家这高楼塌方,是静待洪流冲下,还是壮士断臂,迅速撇清和燕王的关系,虽然后者名声上会不好些,可起码能保住些家业。
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夏家做了一个让太原府上下都惊愕的举动,夏家“搬家”了,大大小小的行礼装了近一条街的大车,家业产业也是能变卖的都变卖,换了钱粮,搬去北平了!
北平!燕王封地!风口浪尖的风口浪尖!
太原府很多人都觉得夏承宗疯了,只有消息灵通的,才从夏家遣散的下人们那里打探到实际消息,做这个决定的不是夏承宗夏老爷,而是夏二公子!
那就是夏二公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