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他心中还藏着一个没有公布的秘密——在海女花园里他曾经偷窥到八个神秘的鱿鱼脸怪物。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陆澄怎么能让婷婷去那里冒险呢!
忽然,陆澄的心中一动——徐老到底在想什么阴谋诡计,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海女花园的秘密,可偏要把婷婷往海女花园那里推?!
却听徐述之娓娓道来,
“张小姐,徐某现在这封信名义上是问候甬城张家的后辈,实际上是代张小姐和你父亲进行的一次关乎你未来的外交谈判。
外交谈判不是战争和赌博,是互相让步的艺术,从来没有百分百的赢家,能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目标,就可以算成功了。
——你的终极目标是让父亲不再干涉你的人生,在信里我解释成你在卿云大学的学业需要,我想应该足够说服你父亲放手,并且长期搁置你和那位朱瑞人的婚约。
那么,我们的目标应该会实现百分之七十,是可以预见的外交胜利。”
张筠亭眨着眼睛点头,她懂意思。
徐述之道,
“——那个海女花园的宴会是朱瑞人操办,但委托人和金主是你的父亲。你在那个宴会赚来的颜面,就是你父亲的颜面,而且你父亲能马上看到他对你十八年付出的回报。
这就是留给你父亲的百分之三十,是为了你那百分之七十的大目标,不得不做出的让步——表示你对你父亲的尊重和孝顺,稍微弥补下他落空的期望——你是想和他做一辈子的父女吧,恐怕比这个纷乱时代一个国家的寿命还要漫长。”
张筠亭没有异议道,
“我明白徐老的心意了,年初三那天我会去朱瑞人的海女花园,是为了孝顺我爸爸。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幸的人,而我能有今天,虽然有时会小小的不开心,但是真的多亏了他,我是要谢谢爸爸的。”
陆澄还来不及劝阻,张筠亭就答应了徐老的要求。
陆澄居然一时无法反驳徐老的话——让张筠亭稍微牺牲下去海女花园,的确是对张家父女关系的稳定有好处,否则她老子非要到凌波咖啡馆把这丫头押回家不可。
从徐述之的脸上,陆澄也根本看不出徐述之到底有没有嗅到过海女花园的异常,好像真的是出于无心把婷婷推向了那个诡异的地方。
但陆澄又不便向徐老和婷婷道出他对海女花园的怀疑。
方才,陆澄也见过了朱瑞人。无论是朱瑞人本人,还是他的保镖(虽然有点拳脚身手),近在咫尺的陆澄的天泉古钱都没有指示出任何异常。
这种富豪往往结交三教九流,黑白灰都有路道,大豪斯里投靠依附了各种来路不明的人物。朱瑞人这个沉迷女色的纨绔子弟未必会有嫌疑,甚至压根没有嫌疑。
陆澄没有证据,而且目前什么异常事件也没有发生。
那么,陆澄只剩下三天的调查时间了。他需要在婷婷去海女花园赴宴之前,正面出击,扫清海女花园的疑云。
陈香雪给徐述之上了第二杯拿铁。
陆澄忽然想起什么,问徐老道,
“我都差点忘了,您是为了什么事情光顾我的小店?”
婷婷也歉然道,
“——为了我的事情,耽搁了您那么久。”
徐述之向陆澄道,“小陆你的店离图书馆又不远,一站电车的距离,我走几步过来喝一杯咖啡还不行?人生不就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陆澄尬笑。他可不相信。
徐述之也笑起来,
“我的确就是来凌波咖啡馆散散心,看看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面孔。不过,也是有一件小事
——是这样,上次小陆你来图书馆没有看成图书部的精品,那里的专家都放寒假了。这几天,图书部的一位专家有了空暇,我介绍给你认识,往后那边领你鉴赏那里的宝贝。”
这对陆澄的确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徐述之不再用寒假推脱陆澄进入非借品书库,他终于可以用天泉宝钱获取更多的咒术类知识——还有更多调查员的、白帝行走的情报。
也就是说,陆澄在他心目中的评分升高了吗?
——徐述之是读过自己在《魔都评论》连载的新怪谈“柳神探大破人偶师”了吗?
“不过小陆,那位专家有一个条件。”
陆澄不禁聚精会神起来
“——你需要免费为那边解决一件异常事件。”徐述之正色道。
“看来,您怕是早知道我是一个调查员了。”陆澄道。
——徐述之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吗?
咖啡店里的其他三个店员也都屏息倾听
——这可是凌波咖啡馆重新开业的半个月来,第一个“异常事件”的单子呀。
徐述之道,
“哪怕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老人,在这个到处是创伤和不幸的世界,活了那么长的岁月,读了那么多的报纸和书刊,总难免碰到一些异常事件,也总会结识一些调查员。之前我不确认小陆你的记忆恢复了没有,只好有所保留——但现在看,你已经能像过去一样解决了问题。”
陆澄还并不能像过去那样解决问题,徐述之也不像交出了所有的底——他并没有提及自己和调查员协会,幻海最大的官方调查员组织的关系。
不过,大家看破不说破。
“徐老,请转达那个客户的委托吧。”陆澄道。
他不得不在调查海女花园之前,再另外插手另一个案子——虽然是免费的委托,但与那个客户的关系影响到陆澄对卿云图书馆最隐秘宝贵的古籍的探索。
“你自己去和那边面谈吧。”
徐述之在咖啡桌上留下了那位客户,古籍专家的亲笔信笺:
“除夕晚六点,片爪书屋见——顾易安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