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巫王之墟的调查员都已经汇集，少帅把众人请入雀儿岗下的“考古委员会总部”。

——如白晔在之前给咖啡馆的信里所叙，这一排建筑群原来是泰西真光教会的传教士在战后所建，迄今也有十余年的历史。前朝的国门被泰西人的坚船利炮所破，真光教会深入唐土内陆，连村间地头都有他们的势力。

但在发现巫王之墟后，这里统统被秀帅征用，原来此处的教士被“请”到了河洛省城，没有秀帅的手令不得返回。

陆澄步入这座原真光教堂，和幻海那些移植泰西风格的真光教堂不同，这里竟然是原汁原味唐国的祠堂风格。

年珠月向陆澄介绍道，“在教堂之前，这里本来就是摘星村的土地庙。土地神不灵，村民才信了施医给药还开学堂的洋教。”

陆澄沉吟。

——他的调查员直觉里，这又是一起泰西人不动声色伐山破庙，谋夺唐国灵脉的案子。

他又端详了一番教堂四周的装潢，还是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泰西真光教堂上一般立着四个福音使徒——“叶海亚”、“马尔谷”、“马尔泰”、“卢嘉”。这村子的教堂也有四位福音使徒，但形状不是人类，而是四个生着羽翼的鸟人，羽翼上都是眼球。

年珠月又道，

“我当初问过教堂的司铎，也是神像的雕刻者‘利建侯’神父，他是泰西里拉国人。

——利神父认为，这些形态的使徒更像唐土的传统神怪，比如佛教的四大天王、护法神将，更容易让村里的百姓接受。”

“这个‘利神父’现在在哪？”

陆澄的眼睛一锐——他瞧不出那四个鸟人使徒的灵光，但他却认为是这四个雕像的灵光已经与地脉浑然一体的缘故。

却是少帅接口道，

“我来时奉父帅的命令，把这里的所有教士都请出去，一个不留。

那个利神父也被我撵了出去。不过他也不待在省城，直接溜回镇海自由港了。”

——秀帅的这个委员会还是做了点事情，阻止了东瀛人进入巫王之墟，也把十分可疑的利建侯那伙真光教徒赶走了。

否则局面会更加混乱不测。

利建侯鞭长莫及，不去管他了。现在这里留下的调查员，就是陆澄仅有的竞争者了。

——陆澄、斯旺、汪掌柜、还有天师互视，大家心照不宣。

众人在委员会的办公室，原来的圣母圣子像下面落座，环着少帅。

承着陆澄的建议，少帅又催起斯旺出示“三足乌青铜尊”

——除了她的小弟赫尔曼和阿加莎，众调查员的目光齐刷刷聚在斯旺的脸皮上。

这手段和陆澄当初用古拜诞和尚云鹏的目光逼迫林洋交出a级古钱类似——斯旺身怀异宝，挑明之后，在公开处刑之下捂不住的。

斯旺哼了哼。

这个泰西的女人脸皮比林洋竟然要厚上十倍。

她理了理思路，侃侃道，

“按照我们调查员协会的章程，凡是动用组织的a级收容物，必须经过总部、收容物所在的收容所、站点，三方批准。

——我是组织慎重考虑之后指定的使用‘三足乌青铜尊’的人选，我没有任何权利把三足乌的使用权转交给我本人之外的任何人。

——陆澄先生，你可以证明我取得三足乌的程序完全合法。

——除非，你们拿到调查员协会总部的批文，我绝不会把三足乌放手。

——我承认三足乌是唐国的东西，但它现在仍然在唐国；

也请你们尊重国际规范，尊重《永久和平条约》。”

少帅用指头遥遥戳着斯旺，想骂又骂不出来——斯旺把她泰西老子抬出来了。

陆澄不急着反驳斯旺，这里要看三足乌的人到处都是，先等别人跳出来。

此时，年珠月代众人道，

“我也是协会‘镇海站’的调查员，正式的职务是，镇海站收容科主任。

斯旺，你说了一条，没说第二条

——你可以在规定期限内保有三足乌青铜尊的使用权，但你不能向协会隐瞒你从三足乌获得的情报，影响我们的调查和收容工作。

否则，你仍然违背了协会的章程。”

陆澄碰了碰丁霞君的鞋。

丁霞君覆议年珠月道，

“我也是协会幻海站的收容科主任，年教授的意见有理有据。斯旺——我们可以不触摸三足乌，但你必须出示三足乌。

而且，必须在我们唐人的许可，在这里，就是考古总指挥少帅的批准下，才能使用三足乌。”

否则，等着我和年教授给总部的对你的联名检举信吧。”

少帅呵呵笑。陆澄他们这伙人把自己这个不通异能的人捧得高高的，成为了调查员们的裁判。

汪掌柜和章天师都没有帮腔斯旺。他们都是秀帅幕客，要卖少帅的面子。

“斯旺小姐，我觉得这是我们唐人对你的宽容，你觉得呢？你不想再被驱逐出巫王之墟吧？”

陆澄总结道。

斯旺扁了扁嘴，这是其他调查员的统一意见，有陆澄的武力和少帅的军力兜底，她不能再抗了。

讨价还价完毕，斯旺保住了三足乌，但使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还要把她知道的情报吐出来。

不过，斯旺会尽量挤牙膏地吐情报。

她的手摩挲炼金戒指，从光柱里取出了那个三足乌青铜尊，放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目光下。用手护着，依旧警惕陆澄伸手来摸三足乌，也警惕汪掌柜的手。

“真是高古奇谲！”

少帅第一个叫起来。

汪掌柜的眼中也是光华流动——他看到了a级的灿烂灵光，斯旺的确带来了真的三足乌青铜尊。

天师的目光澹然，云淡风轻地捋须微笑。

年珠月则满是惋伤。

陆澄的眼里，这个三足乌青铜尊仍然是被自己在幻海用九字道秘打得奄奄一息的状态——那三足乌的残魂深藏在器内

——这段日子，斯旺倒并没有像斯坦尼那伙人做激活鸟灵的献祭，她没有迈出调查员的底线。

这件a级品，暂时无法成为在这里挑战陆澄战力的a级武器。

那陆澄开始像审犯人那样盘查斯旺，

他不能用手触摸三足乌，只能退而求其次，

“斯旺小姐，分享情报吧——你为什么非要这个三足乌青铜尊不可？非要把它达到巫王之墟来？”

斯旺昂起头，环视众调查员道，

“你们都是优秀的调查员，肯定都调查到

——这片土地流传着上古旧唐契商王朝的末代巫王‘天帝辛’在此陨落的传说。

——你们也研究过旧唐古籍的记录吧：

契商王朝自称是‘玄鸟’之后，也就是上古时期，一位至高无上的帝神，‘十日’与‘十二月’的父神，‘赤帝’的血脉。

旧唐的‘天干’十字代表‘十日’，‘地支’十二字代表‘十二月’。

每一代契商王朝的巫王，都从唐国‘天干’里挑一个‘日名’作为帝名。

‘天帝辛’挑选的就是天干的‘辛’。也就是说‘赤帝’十日子中的王级神‘三足乌辛’就是他的守护神。

——而我从协会总部的收容物总目里读到了‘三足乌青铜尊’内部的铭文，也辨认出了‘辛’字的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