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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侯爷打脸宝典(十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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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唯有关乎周国的国事能令殷只从纪语凝身上分出点功夫,听闻朝堂还有政务在身,殷只不由分说同太后问了一声安转身匆匆离去,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谢嫣。

他走时带走了殿中一大半太监侍卫,眨眼间长生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气。

谢嫣按着人设同暴君吵了几句嘴,口干舌燥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汤,太后忽的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些期待地问:“听闻昨夜他宿在你宫里没去辛楣殿?阿只他待你可还温存?”

“噗”地一声谢嫣一口茶水全数喷上棋盘,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她是做任务的跋扈皇妃,殷只是看她不顺眼的男二,两人水火不容至此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太后问的话太过露骨,她若说他们并未行敦伦之礼,太后少不得会曲解怪罪到纪语凝头上去。

届时纪语凝又将怨恨归因于殷只,冤冤相报相爱相杀,这原女主和殷男二误会千遍万遍到时候还没个痛快结果。

谢嫣洁白无瑕的脸颊处划过一丝赧然,她捏着手帕鼓起勇气愤愤不平:“陛下何时对女子温存过?阿嫣幼时便听宫人说陛下那处有隐疾因此才不爱女色,昨夜可算是见识到了,陛下那处确然逊色太多,宫人诚不欺我!陛下留宿他人那里阿嫣反而还能落个心安……”

太后浑身一震面如死灰:“……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等攸关尊严之事殷只有口难辩,太后问起他来除了默认也只得默认。

谢嫣娇蛮的一张脸难得出现一缕哀色:“母后!陛下若要宠幸谁母后就由得他去,多有美人承沐雨露也可为皇家开枝散叶。”

怪不得殷只总不爱亲近女色,这么多年未诞下皇子公主,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想起是自己亲手将从小打心眼放在手心疼宠的侄女推进火坑,太后泪湿衣襟:“阿嫣,是母后害了你一生。”

“母后勿要这般自责,此事上阿嫣虽对陛下有些失望,然而却并不后悔嫁进宫里。如今能光明正大与陛下朝夕相处,能照顾母后就已知足。”

谢嫣挽起袖子找准穴位按揉太后双肩,低落道:“陛下未必一颗帝心沉沦在安城公主之处,否则也不会将她安排在辛楣殿那等荒凉居所。陛下调理个一两年身子好转不是难事,有阿嫣的监视,安城公主那头弄不出多大动静,母后只管放心。”

太后不胜感动拍了拍她手背,嘱咐长生殿的膳房每日煎药下去,再由谢嫣亲手送到陛下的御书房中。

谢嫣在长生殿用完膳食等到午时,才堪堪等来姗姗来迟的纪语凝。

纪语凝着的是一袭周国宫装,上身是件正红色的上儒,上儒紧紧贴合住她的曲线勾勒出细窄的蝴蝶骨,下·身松松系了条荼白挑线长裙。

螓首蛾眉,身姿柔弱无骨。纪语凝肌肤细致如雪,鼻尖上凝着碎杂汗珠,腰肢纤瘦得当,行走之间步履仿佛踩踏着琴筝的节调迤逦而来,活色生香的一个美人。

太后被纪语凝夺魂般的美色摄得眼睛花了花,待回过神时高喝道:“跪下!”

她直着身子一脸淡漠故作听不懂大宣官话,谢嫣演技上线,冷冷清清逼视她身边的宫女一刻未止。

宫女在她犀利目光的炙烤下很快绷不住脸皮,双腿一晃瘫软于地。

谢嫣不疾不徐慵懒道:“这便是陛下从周国带回来的安城公主?今个看来还叫本宫给你请安,正红色的颜色,本宫一个皇贵妃可配不上!”

她手里的杯子出其不意砸到纪语凝脚边,茶汁溅了她一身,谢嫣厉声道:“跪下!”

纪语凝被杯子砸中就已失了分寸,跪在香炉边双肩瑟瑟发抖。

“你身为儿媳推脱到这个时候才来向太后请安是为不孝,身为嫔妃妄想穿正红是为不义,你既嫁过来就算大宣人却还身着周国宫装是为不忠!安城公主,今日连太后也护不了你,你出了长生殿还是向陛下亲自告罪为上策。”

殷只舍不得纪语凝受一点委屈,纪语凝孤身前去殷只那里领罚,必会毫发无损地回来,以后再劝说使她打开心结也不会太难。

太后十分满意谢嫣的处置,肃容严苛俯视抖如筛糠的纪语凝:“皇贵妃说得是,纪妃你必须顺从。再者,哀家也懂你们周国太子的手段,你姓纪不姓聂,一看就不是出身周国皇室的公主,若你在大宣安分守己好好服侍陛下,哀家不会为难你,但你哪日欲牝鸡司晨谋害陛下与皇贵妃,哀家豁出命也要寻你的仇!”

纪语凝嘴唇苍白如纸,抬眼看向谢嫣叩了三叩,用生硬的大宣官话跪求道:“贱妾不知贵人是皇贵妃娘娘,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她复又膝行至太后身旁,“初入大宣皇宫,妾未有大宣衣裙可穿,这才穿了忌讳的旧衣惹太后生气,贱妾自当去陛下处告罪。”

她说得诚恳动情,谢嫣却捕捉到她眼底尽力掩藏的那抹怨毒。

这位原女主的智商是个难得在线的。

念着谢嫣所说之理,太后自知还需留她一命,冷哼一声不甚了了:“再有下次定施以重罚,陛下亦救不了你。”

纪语凝领着从大周带来的侍女楚楚步伐惊慌出了长生殿,等跨出殿门外的甬道后惊惧消散,情绪迅速被阴冷取代。

楚楚责怪她道:“娘娘硬是拖到这个时候来长生殿,不仅不能见到陛下还连累奴婢一顿折辱。没有陆皇贵妃从中插手,今日只怕又要在辛楣殿里苦守一夜。”

“陆……嫣然,”那个满身贵气的刁蛮少女在纪语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左想右想心中更是意难平,她不再理身后喋喋不休的楚楚,疾趋至殷只寝殿一探究竟。

太监代她传话,两扇殷红似血不知染了多少无辜鲜血的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纪语凝迈过门槛,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衣襟敞得更开。

她袖口微微一动,一个瓷瓶落入她手心,她死死攥紧瓷瓶瓶身,高呼一口气一头栽了进去。

绕过几进挂满珠玉帘子的月洞门便是御书房,纪语凝孤注一掷冲进去时,忽听里头有低沉醇厚的声音似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擅长宅斗争宠的方氏在一旁提点拿捏主意,慕成尧遂与见钱眼开的王氏合谋,将王氏之女痛痛快快送上慕君尧的榻。

当日慕君尧误饮被慕成尧下了药的茶汤,过午时后一直昏睡不醒。

恰逢云碧水跟着王妃前来商定婚期,在慕成尧刻意的推波助澜中,意外撞见床榻上“巫山云雨”的二人。

王妃勃然大怒,碍于王府颜面和教养,强压心头滔天怒火,匆匆放下退婚的狠话,踢着蹑丝履,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也是因此一事令云碧水彻底对慕君尧失望,转而渐渐对慕成尧有心。

谢嫣沉吟注视趾高气扬的王氏,细想要怎么收拾这对妄想攀上高枝的王氏母女,好杀慕成尧一个措手不及。

系统窥探到她的脑电波,电子音冷冷道:“一百遍。”

“啊?”骤然被点名的谢嫣不明所以。

“模拟任务中宿主违反规定杀害npc,总部惩罚宿主摘抄合同条款一百遍。”L-007虽是总部设定出的机械音,然而透过冷硬的音色,谢嫣还是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嘲讽。

她甚至觉得如果L-007有实体,此刻定然嘴角微斜,薄唇勾起最不屑的弧度再次对她发出禁止杀人警告。

谢嫣委屈巴巴:“以我的身手还干不死王氏,这个年纪的大娘身手矫健,舞姿轻快。跳大神挤饭揍丫鬟的功力连我都望尘莫及,我哪里害得死她。”

系统:“……”

郎中约摸早先就得了嘱咐,脸上的葛布将口鼻遮得严严实实,徒留一双眼睛在外。

严密如斯,他仍旧执着地试图将葛布往上拽,那架势在谢嫣眼中仿佛恨不得连两颗眼珠子也囫囵兜起来。

她心底怅然一叹,染了瘟疫的人,即便是九五之尊,身边人也只会避其如蛇蝎,哪里关心你是掌握天下生死的皇帝。

权势同性命权衡,终究还是后者更得人独爱。何况慕君尧眼下被逐,无权无势如蜉蝣更易遭人白眼。

郎中顺了王氏的意先替谢嫣望闻问切一番,而后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药,神情冷淡道:“每天抹三次能止血化瘀,不过这伤留不留疤就看你的造化了。”

谢嫣因为嫣红的人设局限不能有任何逾越的举止,所以只简单道了声谢,双眸忧心忡忡盯着慕君尧不发一言。

指尖搭上慕君尧毫无血色的手腕前,郎中身形明显一顿,谢嫣甚至听见从他牙关挤出的窸窣声,最后还是王氏等得不耐烦催了几句才孤注一掷闭眼按下去。

郎中紧缩的双眉渐渐舒展,有些诧异地扫过王氏一眼,他静心再摸了一次脉,以笃定的口气缓缓说:“大娘莫不是唤小可诊错了人?这位少爷脉象平稳,除了有些虚浮外无其他病症,并未如大娘所说是个疫民。”

王氏脸色大变,太师夫人私下拿银两叮嘱过自己,得了瘟疫的慕大少爷在田庄里一日,同庄上的那些佃农就别无二致一天。

慕大少爷凭她处置羞辱,只要不出人命让安王府那边生疑一切好说,若能折腾得他“病故”,则令有奖赏。

王氏是个明白人,下手知轻知重,明面上虽然瞧不出什么问题,唯有她心知肚明慕君尧身子至今不见好转是何原因。

若不是今日那几个毛头小子下手太重引来庄里人的闲言碎语,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趟这淌浑水,大发慈悲做什么活菩萨的。

王氏的三角眼闪烁几轮,蜡黄面皮迅速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色,从袖中拿出一点细碎散银大大方方塞给神态狐疑的郎中,躬身行个妇人的礼道谢:“如此真是皆大欢喜,少爷是庄里的主子,他身子早爽利一日,我们庄上的生产才能丰收。”

别人的家务事,郎中不清楚慕君尧的身份也不好置喙多言,写了一张疗养体虚的方子又叮咛几句才拱手告辞。

送走郎中后,王氏的脸就一直拉着,本就尖刻的双眼变得更为锐利,她阴沉沉的目光来来回回在谢嫣和慕君尧之间游走,咬牙切齿不知又在琢磨什么。

谢嫣被她盯地浑身如同长了毛刺一样难受,倒是备受崩塌三观打击的慕君尧沉得住,狠狠长足了他们之一派的底气。

慕君尧舜华面容深敛于夕阳中,眼神虚无飘忽,保持掌心向下的姿势一刻不曾动过,她看着他染了金光的俊逸侧颜想,慕君尧此刻的心神大约已越过轻舟万重山,飘摇于九霄云外去了。

王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今晚的吃食还是昨日吃剩的,大少爷疫病方愈,不宜用此等粗食,奴婢便就不送饭食来了,大少爷还是早些休息免得闪了腰。”

她从鼻孔里哼出一两声讥笑,几个喽啰连声起哄,万众一心地表示自己会负责照看大少爷饮食起居,绝不让王氏操心。

见她甩手就走,谢嫣做样子还想反驳顶一两句嘴,不出所料被慕君尧一把扯住手,他嗓音沙哑地劝她:“别去,王氏不是好惹的。”

谢嫣愣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令人神伤的脆弱。

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第一次在嫣红跟前流露出这般无助的一面。无关他们之间身份的羁绊,无关云碧水与慕成尧的背叛,只因她是唯一能陪伴他渡此困厄之人。

谢嫣的心口莫名一软。

“少爷您果然没有染上瘟疫,庄里上下明日皆听闻少爷的身子痊愈,王氏推脱掩盖不得,我们回太师府也是指日可待……”谢嫣尽可能说些令他开怀之事,眼下若没有强烈的信念支撑,她担心慕君尧恐怕过不了心结这关。

他闻言再抬眼的时候,双目已然通红。

茶色眼瞳四周布满猩红血丝,如一张疏而不漏的蜘蛛网,纵横交错盘桓在眼膜中央,赤红眼角透出的狠厉看上去触目而惊心。

伴随系统的提示音,人物框里的蓝色进度条以谢嫣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至10%。

“可是少爷的晚膳……”她急切地想甩开慕君尧的手,然而他的手劲实在太大,谢嫣扭了半天竟未松动丝毫。

“我不碍事,早上正巧还剩下一个包子,我今日太累没有什么胃口,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吧。”他打断她的话,唇畔抿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凉凉地带了点绝情的意味,同方才的颓丧模样判若两人,“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回太师府的那天,哪怕费劲心机,我们都要回去。”

谢嫣欣慰地几乎泪流满面,慕君尧既然是系统指定上位代替男主的男二,她猜测说通他应该不会太难。

不太难终归还是有难度,可她没想到说服的过程竟如此简单。

她激动地无以复加,顶着原主的脸口齿不清有些语无伦次:“少爷这是想通了?太太若见到少爷现今这副振作的模样,一定会欢喜的……奴婢、奴婢真是太……”

慕君尧默然注视她喜极而泣的面容,指腹仔细地抹去她的泪水,望着指尖那点晶莹,他从破旧柜橱里拿出一个有些发黄的包子递给她,凝重道:“慕成尧和方氏如若亲自下手定有破绽,此事从长计议为妙,王氏我自会应对。”

王氏对待他们主仆二人极为苛刻,每日的饭食不是缺顿少量就是滥竽充数,进嘴下咽都需要勇气。

谢嫣迟疑不定接下已经冷透的包子,低头慢吞吞咬下一口细细咀嚼。

口中的包子皮如同石子磨得她口舌生疼,谢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吞咽下去,低头瞅着夹杂黑色灰尘的包子再也没有任何食欲。

然而她还是紧紧攥住这一枚来之不易的包子,慕君尧身为主子,竟还体恤她这个下人,可见人品之贵重。

为了满足系统人设要求,谢嫣还不忘眼泪汪汪深情凝视慕君尧,一脸的感激涕零。

晚膳时,王氏果然没有遣人送饭过来。

系统屏蔽掉所有的痛觉,再没有什么不适,谢嫣护着伤口胡乱就着院子里的水缸冲了个凉水澡,准备一会溜去厨房搜刮些点心垫垫肚子。

她神清气爽回到屋里,慕君尧握着毛笔正襟危坐于油灯下,沾着凉水一笔一划在桌上练字。

田庄上都是佃农,除了管事夫妇一家基本没有识字之人,读书人用的墨水这里一概没有。

慕君尧手里握着的那支毛笔,还是当初从太师府夹带来的。

谢嫣在屋脚阴影处麻利地上药宽衣,铺好床铺踏着绣鞋走到慕君尧身边。

他头也不抬,只一个劲地书写同样的笔画,谢嫣估摸他是太过专注,于是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少爷还是早些休息,养好身子骨才好。”

慕君尧猛然抬首,谢嫣这才发觉他的颧骨上沁出点点不正常的潮红,并向耳根和脖颈处蔓延。

谢嫣心中警铃大作,翻出脑海里存档的资料,翻来覆去扫了三遍,也没看到上面提及有关慕君尧旧疾复发的关键词汇。

既然不是生病,谢嫣长吁一口气,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帮慕君尧整理毛笔桌子的功夫,桌子上字迹半干,模糊成潮湿的一团。

依照上下对仗,谢嫣勉强能猜出写的是一句诗,具体到诗句的内容主题,她是一问三不知。

竹帘委垂于墙壁一侧,小针挑灭油灯,如豆灯火“啪”地一声瞬灭。谢嫣抹黑坐到慕君尧的床头,拿过一把蒲扇,摇晃着粗大扇叶兢兢业业地替他驱热。

与总部里在各个世界吃香的喝辣的同事比较,谢嫣悲催地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像个老妈子。

明明隔壁部门的同事执行任务时匹配的身份非富即贵,而她接手的宿体却只是个婢女,服侍的主子还是个炮灰。

谢嫣活动下酸痛的手腕,不多久,慕君尧均匀的呼吸声稳稳从黑暗中传至耳中。

她再三确认慕君尧是否已经熟睡,得知他并非假寐,才放下蒲扇蚊帐蹑手蹑脚带上门,踮着脚尖悄然离开这座破败的小院。

系统面板上方的个人数据完整无缺映入谢嫣的眼眸,黑色字迹清晰分明。

员工姓名:谢嫣

所属系统:男二扶正系统(L-007)

灵魂整合度:10%

额外经验:女红

系统划出“额外经验”一栏解释道:“宿主获得原宿体的女红技能,此项技能会跟随宿主穿梭不同世界,宿主可随意使用。”

时空扭曲带来的后遗症令谢嫣十分疲惫,她歪靠在沙发椅上神态恹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闭眼将系统的话大致听了个五成。

慕君尧在她弥留之际扑到她的床榻边,嗓音凄绝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痛楚绝望的一幕令她轮回千次都无法忘怀。

……

【扫描目标世界、扫描宿体,扫描目标人物。】

【扫描完毕,资料程序加载中……】

【正在投放……5、4、3、2、1】

仿佛过了数年之久,谢嫣再次悠悠转醒,眼前的一切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富有质感的手工会议桌和真皮沙发椅无迹可寻,环视眼前古色古香的宫殿,谢嫣有一瞬的茫然不解。

谢嫣闭眼掐了一把胳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等她再度睁开眼,眼前的摆设陈列一一明晰。

她置身的这座宫殿极尽奢靡,四周的燕梁上挂满了不计其数的织金红锦,金灿灿的粼光混着璎珞从上空流泻而下,流光肆意流淌,宛如金泉汇入谷底。

殿中铺着触感滑凉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架着一只硕大的金兽香炉,袅袅青烟从金兽的鼻中缓缓荡漾开来,乌沉香的馥郁香味霎时充斥了整座宫殿。

隔着薄薄烟雾,谢嫣看清左侧博古架上的珍玩,稀罕玉器和名家古画不太讲究地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多宝格。

一边的镂空雕花花架上还置了盆形貌上佳的红珊瑚,豪气得简直闪瞎了谢嫣的双眼。

移动身子间她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巨大压力,谢嫣扶住发髻低头瞥了眼身上的穿着,这一看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过大,吓得她心肝一颤。

大红喜服上七只凤凰交错齐飞,针脚用金线缝得绵密谨慎,雀羽勾勒出的花纹华贵非凡,那栩栩如生的凤口中还各自衔了一颗品相温润的东珠。

系统:“第二个世界已投放完毕,希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谢嫣稳住头顶沉重发饰,吃力道:“……我上个任务刚刚完成,总部都不批假的?”

对于她的控诉,系统言简意赅只回了两个字:“不批。”

被榨干剩余劳动价值的谢嫣扶住脖子的手就是一抖,十几斤的金饰压得她脖颈连着脊背一朕钻心的酸疼。

她欲摘下发丝间的金簪银篦缓和些,手方伸出去一半猛地被人喝止。

“阿嫣,听姑母的话莫要再任性耍脾气。若他敢负你,叫你在小贱人那处受了委屈,哀家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替你撑腰。

趁着来人还未赶至她身旁,谢嫣迅速翻出面板浏览第二个世界的任务剧情。

良心未泯的L-007还记得她死之前对它的嘱咐,这次给她安排的宿体不再是宫女丫鬟,而是个万里挑一备受宠爱的大家闺秀。

当今天下三分,谢嫣所处的大宣于三国之中国力最为富盛。

原主陆嫣然乃大宣太后唯一的侄女,太后膝下无子无女,她又更为喜欢女孩,于是对同胞弟弟所出的幼女陆嫣然极为宠爱,自小接她入宫抚养教导。

陆嫣然是大宣名声最盛的贵女,除去出身高贵之外,她的容貌冠绝京城,在大宣百姓口中素有“第一美人”之誉。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前来求娶的人络绎不绝,这些然养成了陆嫣然娇纵跋扈的性子。

她眼高于顶,自言若要嫁就必嫁得这天下最出色的男子。

然而这样玛丽苏的人设却不是女主,面板中反复圈点强调的原女主是隔壁大周国的公主纪语凝。

谢嫣需要扶正的男二殷只就是陆嫣然名义上的那位皇帝表哥,殷只乃先帝贵妃之子,贵妃难产病故,先帝就将他过继到太后名下做嫡子养着。

陆嫣然幼年长在皇宫,同殷只尚算青梅竹马。然而殷只生性残忍多疑,心中十分厌恶这个娇纵的表妹。

殷只登基为帝以来以铁血手腕镇压各皇子王爷的谋乱,又出兵征战其他两国,期间因为谋乱叛国而死的官员多达数万人,据说将菜市口掘地三尺后,底下的泥土还是惊人的血色。

殷只用一年光阴攻入大周皇宫,于九龙宝座之上似笑非笑接过大周太子聂尘跪地亲手递上来的降书。

太子聂尘为示自己投降的忠诚,特献上自己的爱妹安城公主纪语凝送与殷只联姻,彰显自己归顺大宣的决心。

而在原世界的剧情中,聂尘便是那位渣天渣地的原男主。

纪语凝实是他自幼指腹为婚的太子妃,如果说陆嫣然是大宣第一美人,那这位原女主纪语凝完全称得上是“三国第一美人”。

身为丞相之女的纪语凝熟读圣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各个方面都艳压陆嫣然。

聂尘劝说纪语凝为了大周着想嫁给殷只和亲,等时机成熟,凭她的才貌获取到殷只的爱慕信任,再联合自己里应外合灭掉大宣,从而复兴大周。

聂尘一次次用苦肉计逼纪语凝义无反顾陷害殷只,而殷只确实也溺毙在纪语凝的温柔乡里。

他为她掏心掏肺,纵容她与聂尘勾结,最后大宣国破之时,大势已去的帝王衣冠楚楚坐在九龙宝座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纪语凝手持他昔日赠予她的宝剑,狠狠扎入他心腔,她声嘶力竭泪流满面:“殷只!我恨你!一直恨你!是你拆散我与阿尘!是你灭了我大周!今日你一败涂地死在我手上也算是你死得其所!”

他仔细凝视她的模样,恨不得将她倾城容色刻入灵魂深处,撑着额头闷闷低笑:“孤随你,你满意孤便满意。”

而回到故国后,聂尘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对她闭门不见,甚至背着她令立旁人为后。

她心有不甘终于爆发,聂尘搂着怀里的新欢饮下一口碧色葡萄酒,笑得残忍又无情:“孤不碰你是因为孤觉得你脏。”

比之聂尘的翻脸如翻书,慕成尧之流已算不上什么,聂尘欺骗纪语凝委身殷只,又亲手摧毁她一切信仰,给了她致命一击,已不能仅仅用渣可以形容。

谢嫣如今穿来的这个时机不早不晚,虽然没有赶上阻止原男二娶回纪语凝,却赶上所有事端开始之时。

纪语凝被殷只带回大宣,太后当先反对。

她动员朝中大臣逼他不可立敌国公主为后,最后两方争执不休几近撕破脸时,殷只却先开了口:“孤欲立陆表妹为皇贵妃,封公主为丽妃,太后可还满意?”

殷只从不曾叫过母后,太后早就习以为常,以他的性子能妥协到这个份上实属稀奇。

太后本不满他不娶青梅竹马相伴的阿嫣转而纳敌国公主为妃,眼下他这样开口妥协,太后心中大喜也没了异议。

与礼部象征性商定一番后,殷只将两位嫔妃的册封礼定在了今日。

谢嫣凤冠霞帔规规矩矩坐在凤榻上,太后穿过帷幔坐到她身边语重心长道:“阿嫣,姑母知你打小心仪你表哥,今日他虽另娶了敌国公主,但你要知晓你乃是贤身贵体的皇帝表妹,那个贱人是压不过你的。”

宫里靠着帝王宠爱上位无疑是捷径,可这条捷径谢嫣无论如何也走不通。

殷只对纪语凝一见钟情直至演变成最后的飞蛾扑火,已不是她一个炮灰所能制止

她能做的,唯有让心盲的纪语凝看清聂尘道貌岸然的嘴脸,并提醒殷只早日提防聂尘。

谢嫣扯住太后的手撒娇道:“若阿嫣被人欺负,姑姑一定要为我做主。”

太后戳着她额头嗔怪:“你这鬼精的丫头。”

太后摆驾来她的梧桐殿是提点她万万要想方设法抓住殷只的心,谢嫣不露声色应承下来,太后被她哄得愉悦不已,略坐片刻便回了寝殿。

谢嫣候了许久也不见那杀人如麻手段狠辣的暴君,猜测他此刻大约精·虫上脑和纪语凝巫山云雨,谢嫣懒得等他,遂在宫女战战兢兢的目光中自行宽衣洗漱。

睡梦中偶尔又显出慕君尧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宫里的红烛还未燃尽,谢嫣迷迷糊糊间忽然被一双手用力揪起来。

有个低沉动听的嗓音冷道:“陆嫣然,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

谢嫣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钳住她的双肩迫使她动弹不得的双手修长匀称,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白皙俊秀的样子一点也不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暴君该有的手。

谢嫣对暴君的认知停留在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中年大叔上,然而面前的殷只却挺拔清瘦,风姿翩翩的模样说是流连花丛的风流才子也不为过。

他望向红烛的面容转过来,英气逼人的五官似出鞘利刃,轮廓精致完美。

谢嫣瞧着他一张同慕君尧七分相似的脸,惊异间哑然失声。

慕君尧掀开嘴角无声苦笑:“现在的我等同于一个废人,被人监视遭人迫害,太师府再也回不去。你跟着我没有出路,等伤养好,便从我这里拿回卖身契去外头谋个好前程,不要再跟着我这么个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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