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之后,把屋子留给一众丫头们收拾,四位小姑娘转移到了院子里赏花玩乐。韦荣玥最喜那几株玉兰花,于是在树下摆了画架,现场绘画;一旁的海棠花下,搁了一张矮几,上面摆了一把凤鸣琴,花其婉正在抚琴助兴;而杨眉正在遵循自己的承诺,拿着花其婉送给她的球杖在教导花其媱打捶丸,地方虽不大,但好在也具备几个球洞,几种地势,足够二人教学之用了。
这时光,若是有人到来,看到她们几个沐浴在春光明媚之中,自得其乐,或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入了仙班,误入了瑶池,这里的快乐丝毫不染尘埃,只是因为你快乐,我便快乐。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逝的,转眼已是向晚时分,韦荣玥的画作也接近了尾声。这幅画屋舍飞檐、红花绿树皆为背景,主要是工笔人物,韦荣玥将她们四人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并给此画题为“乐园”,取四人姓名各一字作为署名,最后拿了自己的私印盖上,将它送给了花其媱,媱丫儿开心极了。
恰二门上送信说是两府的马车都到了,接姑娘们回府。离别在即,每个人心中都漫上了一层伤感,几多惆怅,花其婉和花其媱陪着两位姑娘一一辞别了容氏和老太太,分别带上长辈赏的礼物,慢慢地向二门口踱去,三步一徘徊,五步一回头,路终归有尽头,马车已在眼前,姑娘们已是执手泪眼。
花其婉拉着韦荣玥的手不放,有些抽抽噎噎起来,韦荣琰走近前来,看了一眼花其婉,眼神甚是温暖。
他又拍了拍韦荣玥的头说:“今儿你们闹了一天了,也该累了,况招待客人更是劳累,咱们暂且回家,也好让婉丫头歇息,哥哥答应你,等婉丫头登船远行的时候,哥哥再带你去码头送行。”
“真的?”韦荣玥和花其婉同时抬起花猫一样的小脸,同声确认。
“哥哥可不许诳人。”韦荣玥知道哥哥很忙,平日里连面几乎都很少见到,但眼下仍是提出了要求。
“小叔既然说了,便一定会做到的,不会诳人的。”花其婉看着韦荣琰很肯定地说,还郑重其事地向韦荣玥点了点头。
韦荣琰转头看着花其婉,看到她眼睫上悬挂的泪滴,随着她说话点头无声地掉落下去,没入衣服的纹理中,不复见。
他不知道花其婉的信心缘何而来,只是被她这样的信赖着,他竟说不出的心情愉悦,嘴角不由得上挑着,似乎在这小丫头的面前,他嘴角的弧度已经成为了习惯……
马车终于还是辚辚地走了,花其婉和花其媱等看不到影了,才慢慢往回转。花其婉看着亦步亦趋走在自己身边的小妹妹,心柔软成一团,想到四妹妹的性子,不免又为其挂心,于是说道:“媱丫儿,今儿高兴吗?”
“三姐姐,今儿是媱丫儿最高兴的一天了!”媱丫儿还带着孩子的天真。
“恩,高兴就好。三姐姐就要走了,临走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要好好记着。”
花其媱认真地点点头,花其婉拉了花其媱的小手往里走,慢慢地开口。
“人啊能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每一天都要高高兴兴的,不管别人怎么对待你,你都要告诉自己要快乐,快乐是自己的事情,与他人关系不大。今后你要多去其他姐姐那里走动走动,就像今儿在我这里一样,其他姐姐也一样会疼爱你,喜欢你的。”
说着两人进了兰香院的院门,门里有一方小池,里面有许多锦鲤,她们便停在池边拿着鱼食逗鱼。花其媱一脸愁苦地道:“三姐姐,我真不愿让你走,咱们姐妹里,只有你和大姐姐对我好,你走了,我会很难过的,会很想你的。”
“怎么?二姐姐和四妹妹对你不好吗?”花其婉其实也知道什么情况,只不过想引着她把心里的话多说说。
“二姐姐不怎么理我,四姐姐她很讨厌我,时常说我是姨娘的孩子,上不得台面,不让我跟着她。三姐姐,姨娘的孩子是不是很让人瞧不起?是很丢脸的吗?”
这话正被去而复返的韦荣琰和韦荣玥听在耳里,十多年前,他们也是姨娘的孩子,后来大娘去世,母亲被国公爷扶正,才算作是嫡出的孩子。韦荣琰对庶出的身份深有体会,于是示意花府带路的丫头先回去了,并拉住韦荣玥,他想听听花其婉怎么说。
“胡说,不论是谁的孩子都一样,你只要记住你是花府的正经小姐,别说是主子,就算是丫头也不比别人差什么,也没有什么丢脸的,佛祖还说过‘众生皆平等’呢!这个世界分出嫡庶等级是我们的无奈,我们也无力改变,我们可以做主的只有我们自个儿的心,只要我们自己看重自己,别人就轻贱不了咱们。”
花其婉说着叹了口气,“媱丫儿,现在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只记得人这一辈子没有多少日子好活,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让自己快乐,让你在乎的人快乐,这样,等到有一天离开这个人世,才会没有遗憾。至于让你不快乐的人和事,你能躲着就躲开吧,不是因为怕,也不是因为你比别人差,仅仅只是因为不想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