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偏院还有个别致的名字叫做“仙客居”,虽平日无人居住,但却从不疏于打理,因为这是专为来巡查的朝廷命官准备的居处。院落虽不大,屋里屋外却是布置得雅致、清幽,让人身心舒适、安然。这间书房除却书橱、书案、多宝阁等必备的物件,还有几盆兰花高低错落,给这间屋子添加了几多的生意,几许恬淡。
在这间屋子的靠墙窗下,没有照着寻常安置长榻和搁几,而是地面起了一方尺来高的台子,台子正中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方形矮桌,两侧配放同款的圈椅,桌上是一套青花瓷茶具,桌旁正燃一个红泥小火炉,此时火炉上水壶里的水正滚开了,顶得壶盖啪嗒啪嗒作响。
“过来坐,小叔给你泡杯茶喝。”两人隔着方桌对面而坐。
韦荣琰从容而又娴熟地温壶、入宫、高冲……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简单单地竹趣罗汉杯,被他修长、莹润的手握着,偏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奢华,蓝白纯净的色泽,在他雍容娴雅的姿态中流光溢彩,却偏有一种散落空灵的凝重,让花其婉赏心悦目,直待那氤氲着香气的茶杯,被送到自己的面前她还有些神思不属。
“丫头,尝尝怎么样?”
一句话将花其婉拉回现实,也让她羞红了满面,看小叔竟然看到发呆,她觉得很丢脸,窘得慌忙接过茶杯,咕咚咕咚两口饮尽,不觉烫也不知其味若何,真是枉费了韦荣琰这入画的一番功夫。
“慢点喝,这茶是咱们明山茶,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海上玉叶’。”
“啊?我来明州都一年多了,怎么没有听说过明山茶还有这个名字?”花其婉一脸好奇。
“想知道?”韦荣琰逗着她,卖关子吊她胃口。
“嗯嗯嗯。”花其婉一连声地点头,瞪着水萌萌的大眼睛。
韦荣琰笑意加深,慢慢道来。
“《茶经》上说,相传是东海龙王的小公主,到明山上游玩,又累又热,想要沐浴却苦于没有纯净、灵秀的泉水,于是就施法力从山上开了一方灵泉,泉水汩汩而下,满溢则往崖下飞流成瀑。此后若干年,灵泉周围长了一种树,其叶可煮为汤,沁脾醒目,之后便被人们熟知,广泛栽种,成为‘明山茶’。但其实仅灵泉附近的茶才最为珍贵,因其茶树被泉水滋养而味道醇香,色泽如玉,又是东海公主的功劳,所以美其名为‘海上玉叶’。”
花其婉听得津津有味,又满口晕香,不禁道:“那这肯定就是灵泉附近的茶,这么香醇好喝!”
韦荣琰又端给她一杯茶,眼中荡起一抹兴味,却语气认真地说:“你确定刚刚品出了此茶的香醇吗?”
花其婉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刚刚喝茶形同牛饮,却并不觉得难堪,伸手接过茶杯,也很认真地耍赖道:“我就是品出来了,怎么样?而且很确定这就是灵泉附近的茶,是不是很厉害?”其实花其婉能肯定的是他非凡人,所用又岂能是凡品?
看着这张生动的小脸,韦荣琰抑制不住笑出声来,声音低沉、动听。花其婉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笑过,惯常的表情就是疏冷、沉稳,今日初见,如雨后初霁,自他的心间到她的心间,一路光华无限,花其婉不觉怔怔然沉浸在其中。
“怎么不喝,不然凉了香气散尽,你又品不到这茶的真髓了。”韦荣琰打断她的神思,花其婉赶忙低头品尝,他看到她连耳垂都红透了,不禁低咳了一声,转开视线。
“其实,有个地方的茶比灵泉附近的茶还要好。”
韦荣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到花其婉一脸的好奇,便缓缓地继续说,“就是生在飞瀑两侧的悬崖绝壁上的茶树,一年四季被飞雾缭绕滋润着,其叶鲜嫩无比,因绝谷之中鲜少见到阳光,气温常年如春还料峭,即便现已经是暑天,采来的茶叶也味如明前。”
花其婉想到小叔武功高卓,想来……花其婉眼中神采飞溢,“那,这茶……”
“这茶便是我前几日亲自采来的,又亲自凉治烘焙的。来,再来一杯。”韦荣琰为花其婉续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