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几息的失神,韦荣琰很快收拾心情,依旧从容地向她走来,除了脚步微微收了收,似乎见到她并没有什么意外,一切自自然然。
看到小叔这样冷静自持,或者说是无动于衷,花其婉莫名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觉微微撅起小嘴,眼窝酸涩,眼泪几乎压不住,一时又觉得自己很丢脸,遂狠吸了几下鼻息,又现出一脸的愤愤不平。
韦荣琰走到花其婉的跟站站定,一贯地温和:“丫头,这是怎么了?是因为看到小叔不高兴吗?”
花其婉听他语气平和,似乎两人不是分别了一年多,而是天天能相见似的,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自己这日夜的思念就如同飘萍一样,无处安放。
又见他脸上的笑容,很符合一位叔叔的慈蔼,她心里更加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为着他泣涕涟涟,载笑载言,原来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花其婉一时赌气异常,“对,不高兴,很不高兴,哼!”无头无尾地嚷了这么一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掩面跑开了,凌葭快速给韦七爷屈身一福,紧随而去。
韦荣琰转头看着花其婉的背影,嘴角紧抿,深邃的眼里晦涩一闪而逝,复又归于平静。他转过身刚想继续往书房去,不想身后又传来裙袂翻飞、脚步匆忙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花其婉复又跑回自己身边,眼眶微红,低声说:“小叔,我没有不高兴。”又是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就再没有声音,只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叫你心如同系了细绳儿,一牵一牵地疼着。
韦荣琰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看来他这见她不见她都心疼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嗯,我知道了。那就不许掉眼泪了。”韦荣琰还是不温不火地吩咐着,只是眼中有隐忍的波澜。
“小叔就没有其他的话要对婉丫儿说吗?”花其婉的眼泪终是挂不住,流了下来,她也不擦,只定定地看着他。
“有,我来的时候,玥姐儿让我告诉你,她很想念你。”
花其婉抬起手,很快擦去脸上的泪水,仿佛一下理智回笼来了,努力地笑着说:“是啊,我也很想念玥姑姑,玥姑姑她还好吗?”
“好。”
“那就好。哦,对了,想必是玥姑姑托你带来的点心,我吃过了,很好吃,你回京后替我写谢谢玥姑姑。”
“好。”惜字如金到让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还有,再过两日就是中秋节了,我爹爹说,越是过节,你们就越是不能离开军营,想必在军营也没办法过节,你喜欢什么馅的月饼,到时候我派人给你送去,也算是替玥姑姑照顾你。”
怕他张嘴又一个“好”字,她赶紧大声加了一句:“不许再说‘好’了。”
“好。”
看着这个又哭又笑、又叫又闹的丫头,像个被惹急了的向你露出小小尖牙的狮子犬,他此时忍不住嘴角笑开来,喉咙里透出压抑的笑声。
“你——”花其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小叔憋笑的样子,她也破涕为笑,抬起衣袖擦干自己的眼泪。
“你长高了,只是太瘦了。”韦荣琰不觉皱起眉头,看向花其婉身后的凌葭,沉声问,“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不知道劝着你们姑娘多用些饭。”
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一个主子训斥自己奴才的声口,虽然声音不高,但语气里的威严却让人噤若寒蝉,连花其婉都没敢为凌葭求情,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凌葭是自己的丫头,他一个外人怎么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地训斥。
其实,在花其婉的意识里,如果做了错事,小叔本就应该这样训导着自己,自己也本就应该要听他。是以,此时她也就没有听出小叔和凌葭的关系在这声训斥里已经昭示无疑。
“是,是奴婢的错,以后,奴婢定当竭尽全力伺候姑娘,请七爷放心。”凌葭屈身恭谨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