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垂花门停下,花其婉在绿竹和凌葭的搀扶下下来马车,门口的婆子早早就吩咐小丫头进去告诉太太,只听到小丫头这一路逢人便道一声“姑娘回来了”,于是,院子里的仆妇们也就停了脚步,向姑娘问安。
花其婉就在一路的问好声中进了后院,容氏早已经在采蘩采衣的搀扶下,向门口走来。花其婉看到娘亲,再沉不住步子,小跑过来,容氏早张开了臂膀,花其婉就向雏鸟投林一样,扑进了容氏的怀里,好在还知道顾忌着容氏的身子,等到了容氏的跟前,缓缓了步子才弯着腰将头扎进了容氏的肩窝里。
容氏立时便感受到了脖子里一片温热的泪水,她的婉丫儿遭了罪,这会儿连哭都得这样隐秘地默默流泪,容氏的心就钻痛着,强忍着泪水,只用手拍着婉丫儿的头,安抚着:“我的婉丫儿这几日为了娘亲,每日吃斋念佛的,可算是辛苦了,娘亲都知道,回头便让秦嬷嬷给你多补补。”
花其婉好容易控制住了眼泪,使劲在娘亲的衣服上蹭了蹭,抬起头来,容氏端着花其婉的小脸,看了又看,实是看不出什么痕迹了,这才松了手。花其婉这才看到容氏身后,爹爹也站在跟前,遂离了容氏的身,走到爹爹的跟前,曲身行礼。
花棣暐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些,说到:“婉丫儿辛苦了,快些进屋吧。”
秦嬷嬷走上前,将婉丫儿前后左右都看了一个遍,说到:“是啊,太太也不能久站,婉丫儿也一路劳累,进屋再说话吧。”
这里一众仆妇丫头,只有秦嬷嬷和彤管知道内情,秦嬷嬷说话的时候,彤管也走了过来,搀住了姑娘,到底是没有忍住,抬手试了试眼角。
其余的人见秦嬷嬷和彤管这样,也没有作其他想法,只道是觉得主仆情谊深厚,几日不见想得狠了。此时,容氏又走上来,牵了婉丫儿的手往屋里走去,遂一众人也皆呼啦啦跟着往前走。
进了东次间的,娘俩并排挨着坐到了床榻的一侧,花棣暐坐到榻几的另一侧,一众仆妇皆侍立在侧,秦嬷嬷因是容氏的陪嫁,也照应大了婉丫儿,在容氏这里一向有地位,此刻也在春凳上坐了。采衣和采蘩适时地送进来茶盏,一一递到花二爷、容氏、花其婉和秦嬷嬷的手里。
花其婉拉着容氏的手问:“我不在家的这几日里,娘亲可还好?肚子里弟弟有没有闹你?”
容氏眼里含着泪说:“都好,都好,娘就是太想婉丫儿了,有时候睡不好。”
“让娘亲挂心了,婉丫儿在外面很好。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给娘亲求了平安符回来,是弘一法师亲自开的光,娘亲贴身带着,有佛光照拂,今后定会康泰平安,福泽深厚的。”
绿竹一听这话,将准备好的装着平安符的荷包双手递给了容氏,容氏接在手里,自荷包里拿出平安符。只见是一块方形的玉符,平安符的一面雕着类似佛钟的图案;另一面中间雕刻着如来佛头像,两侧各刻着四个字“引福归来”“平安康泰”。
玉符放在手中晶莹剔透,光看着就让人心里一片祥和,欢喜异常。头上穿了红色的丝线编织的绳缕,配在白色的玉上,色泽更是鲜亮,且绳缕的长短、粗细和纹路的搭配可谓天衣无缝,可见编织的用心、虔诚。
绿竹看到容氏翻来覆去的看这绳缕,便走近一步说到:“太太怕是不知道,就这绳缕奴婢要替姑娘编,姑娘硬是不肯,自己倒是学了拆,拆了再编,反复有个十来遍才将这根绳编好,姑娘说了,这是给太太戴的,且要求了佛祖庇佑,就是这绳缕也要心诚才好,马虎不得。”
花其婉怕容氏再次流泪,便拿过平安符亲自给容氏戴在颈上,“这可不算什么,娘亲可要好好带着这平安符,这块符不光是弘一法师开过光的,婉丫儿也在寺里很捐了一些香油钱,每日抄了佛经供奉,想来其佛性会更足的。”
容氏极力克制着,然声音还是哽咽了,“会的,娘亲从今儿起,定会不离身的戴着。可是,你这丫头知道给娘亲求平安符,就不会给自己求一个吗?”
“哎呦,您真是我的亲娘,我也想啊,不过我怕求的太多,佛祖嫌弃我贪心,到时候别说是两个,就是娘亲的这个也求不来,岂不是竹篮打水嘛。再说了,娘亲好,婉丫儿就一定会好,求一个反而显得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