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殿来,凉风一吹皇后才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冰凉。皇上身边的一堆折子,应该就是廖文忠示意朝臣们为宋怀义贪污一案上的,众官同声请愿皇上从宽处理,结果无非有二:其一是给皇上施压,好让皇上能从轻发落;其二则是火上浇油,激怒皇上,急速处决犯人。而他们更倾向于弃车保帅。
现在他们怕的就是皇上文火慢炖,细细地查。好在太子妃此时怀孕了,但愿这个孩子能更加巩固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皇后走后,皇上看着一堆折子,陷入沉思。
这么多大臣纷纷上折子保宋怀义和卢毅哲,想来银子都进了这些人的口里了,朝廷的封疆大吏,掌军政大权,竟然给朝中的诸多官员送礼?……
显然不单单是为个人升迁了,其背后的目的……
皇上诏来了廖文忠,这些折子里并没有此人的,但他乃内阁首辅,同时也是太子太傅,皇上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廖太傅,这些折子皆是为宋怀义和卢毅哲求情的,甚至还有百姓的联名请愿的折子,说是他们虽是侵吞银子巨万,不过是取不义之财,并没有贪污国家财产和搜刮百姓;相反,二人政绩卓着,将地方治理得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税银超额完成,也算是有功之人,请求朕判个功过相抵。太傅如何看这件事?”
廖文忠心想自己身上早打上了太子的标签,皇上突然问询,想来已经怀疑到太子了,不过只要皇上没有实据,便一时动不了太子,若是一味撇清太子,反而不好。
廖文忠心中便打定主意,于是不慌不忙地回道:“皇上,此二人论罪当诛,抄没家产。但是皇上以仁治天下,百官的说法不得不顾,若行雷霆手段,恐伤皇上的仁德之怀,所以,臣以为有罪,自然依法论处;有功,可恩及家人,恩威并施方为上策。”这话明显是在和稀泥。
“太傅,不好奇银子谁花了吗?”皇上声音冷肃。
廖文忠撩袍跪下,“皇上,花出去的银子如同流淌出去的水,无论水源几何,流经哪里,只要顺势流淌,总会安然汇入东海。皇上只要修通渠道,便可坐观其成。万事万物皆有法则,依法而行,根基永固,才能万事昌隆,万物繁盛。”
皇上定定地看着廖文忠,见其须发花白,仍身板挺直,神色坚定。皇上明白他说的乃“嫡庶之法则”,太子乃国之根基,不可妄动,否则必生祸乱。
御书房突然静下来,廖文忠不觉咽了口唾沫,声音大得令他心惊,隆冬的天,他的后背手心竟然频频出汗。
良久,皇上的语气终于有些缓和,“太傅说得甚是,起吧。”廖文忠深深叩谢皇恩,才颤巍巍起来,不等站稳,便又听皇上问,“若根有腐坏之相,该当如何?”
“若没有枯死,该当精心培育,去腐存真,久而久之,必能焕然一新。”廖文忠复又跪下接着说,“皇上正当春秋鼎盛之期,万不可有灰败之心,臣虽愚鲁,定当为皇上效死臣之节,望皇上明察。”
“好,好!朕心甚慰。”说着亲自搀扶起廖文忠,此下,廖文忠才自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廖文忠刚刚出了皇宫,皇后便得到了消息,此事暂时可安,一切等年后定夺,皇后一直僵直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觉得有些饿了,想起来传了晚膳。
玉芙宫中,也得到了来自平康侯府的消息。丽贵妃的侄子高义厚乃南城兵马司指挥使,亲自参加此次拘捕,然而拿回来之后,皇上却下令不审不查,这态度让一直等待着乱中取利的人来说,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了,于是早早就把消息送进了丽贵妃宫里,也好让贵妃娘娘自己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