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忻月并不认为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
在她看来,救灾治病的每一个环节,每个人起的作用或许有大有小,却都不可或缺。
如今听得这人张口闭口夸奖殿下王妃劳苦功高的,仿佛是因这身份,二人做的事,就比旁人更值得歌功颂德一般,她反而心生了不畅。
她声音柔柔的,可是说出的话又使得在场诸位震惊。
“俞大人,墙固非固在墙,而固在砖。”
她说着话,朝李安泽看了一眼,这句话亦是李安泽与她争辩时,二人曾说过的。
她这句话落,下方执酒之人抬头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沈忻月继续道:“殿下的英明决策固然重要,可更难得的是有千万拥护他、为他的决策惯行至底而努力之人。他们更努力,更辛劳,亦更值得称赞。妾身不才,于千万能人中,仅一介蚍蜉而已。‘劳苦功高’这样的夸赞,妾身作为翊王妃不敢接受,想必翊王殿下一人亦是不能承受的。”
她转头看上官宇,上官宇墨黑幽深的眸子半眯,扯唇看着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她看得出,他鼓励她继续说。
空气凝在一起,众人神色古怪起来。
为官多年的老油条们开始猜测,那人一席夸赞的话,常人听得后只会心花怒发,怎这翊王妃不按常理,将赞语反驳了回去?
沈忻月也不管敬酒之人别扭的脸色,她知道,他说的话,代表的是下方好些人的心声。
她继续说:“作为药女,妾身多谢大人夸赞。亦替在抗疫中尽了全力的医士们、药士们、将士们、灾民们,多谢大人夸赞劳苦功高。是大家的共同劳苦,才有如今象州平顺、众人和乐的高功。”
俞大人自然没料到自己一番恭维,落得被这一介妇人当众反驳、下了面子的下场。本就心生了不快,又听得沈忻月言下之意是灾民们亦是劳苦功高,心中更是不虞。
只面上还是保持着恭顺的态度,以一副请教的姿态问道:“王妃方才说灾民们劳苦功高,恕下官有些不解。本次四方灾民涌入象州州城,耗费了象州多少粮食钱财不说,还曾引起大动乱,杀害了州牧大人,又因生起了疫病,害地本地居民人心惶惶、丢了性命的不在少数。”
他没直白说,分明是一群像蝗虫一般前来觅食的灾民,还被人夸成了功臣,可笑至极!
沈忻月被他又一次挑起来心火,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说她脾气不好也罢,她就是藏不下心中此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