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否认上官宇爱她在意她,她也深知他这个人虽然恣意又霸道,骄矜又高傲,平素对人冷情淡然,可一旦他将你纳入他的亲近范围,则会对你又疼有宠,保护有加,万万不会让你受伤。
可他这份浓烈的爱,若是变为偏执,要将她从保护变为桎梏,隔绝出她与世间万物的连接,那只能使她感到窒息。
她想,这不是他们二人想要的相处方式。
与其二人在这大树下恨声互相对战下去,不如暂且分开片刻,各自冷静。
上官宇见她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定在原地,不愿每次都是他矮低身段与她道歉,不愿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他拧着气,刻意不看她绝情的背影,任她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
江都本就是水乡,河流纵横交错甚多,城内亦是水道密布,州桥座座,乌篷船只摇曳河中。
往回走的途中,沈忻月路过一座长桥。
桥下张灯结彩的游船来往如梭,两岸花灯各有不同,水中不仅有许多星星点点的莲灯,还倒映着岸边各色五彩缤纷,和那些举着河灯正在往河中放灯的人们满怀期待的面容。
见如此热闹非常,沈忻月忆起自己来时祈福的初衷,便改了直接回府的念头。
她毫不犹豫地走下了桥面,往旁侧贩卖面具的铺中去买了一只戴上,遮住落寞的面容。又在灯铺买了一盏莲花灯,就着铺中的笔墨写了祈福之语置于其中,然后走到河边,随着众人走下河边石阶,放在了河中。
承载她愿望的河灯逐步飘远,汇在灯海中,耀在方寸之间。
如这广袤人间,每个人虽是渺小不堪,在历史长河中却也一往如前。
寒凉的夜风吹来,她拢了拢斗篷,起身退回近河供人歇息的廊檐下,找了一方幽静处,坐下沉思。
旁人那处有多热闹,便衬地她此刻有多么孤独。
上官宇埋怨别人色眼看她,可方才旁人打量她和他二人,哪是仅仅因为容色?
分明是他的身量实在太高,作为女郎,高挑过人,又俊美异常,才不可避免地惹人注目。
那些上前拱手的,一半是冲着他。
还有,同一个节日,他对旁人温柔以待,对自个却吹毛求疵。
上官宇恐怕不知道,她早在书房中帮他寻东西时,无意发现了柳惜宁送他的花签,花签被夹在柳家凉州公文中,且张张提了诗,而那些诗无一不是述说着年少情意。
柳惜宁曾绘声绘色与她描绘过,从小到大他们在一起的许多场景,诸如上官宇背她、给她的匕首镌字、她为上官宇包扎伤口等等。
本是以为柳惜宁的事情早已在去年就过去,化作了过眼云烟。
可如今,柳惜宁借着柳家之势大胆再度卷土重来,他上官宇又能抵抗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