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家族在门阀斗争中失败,被大肆屠杀,上百人沦落到如今只剩一脉,如此凄惨的结局,那些施暴者也应该可怜可怜自己,饶自己家人一命。
他曾经相信,自己已经逃到了边疆小城,再也不会染指帝城门阀的斗争,那些人也应该放心自己,放过自己。
他曾经坚信,帝城皇族的王爷皇子,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一定会信守承诺,一定会保自己妻子安全。
这些他曾经坚信的,全都随着时间,一个接一个破灭。
他以为施暴者会心起善念,会可怜自己,最后换来的却只有更残酷的暴行,以及更无情的背叛,到头来自己受伤最深。
徒儿的那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郑术,犹如极地阴寒的凉水,彻底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之火。
直到如今,他才幡然醒悟,帝城皇族们视众生为草芥,自己这个郑九功将军唯一的子孙,在皇族眼中不死不休。
只有郑家十族、连同自己的徒弟,彻底长眠于地下,化作腐烂的枯骨,那些帝城中的“大人物”们才能把酒言欢、睡得安稳。
“错了,我真的错了,三代人的恩怨,到我这里也不会罢休。常儿,那些人恐怕会更加疯狂的报复我,整个帝国都将排斥我郑家一脉,你继续跟着我,恐怕更加危险。”
师父郑术忧心忡忡,甚至想让方常离开,保存性命。
毕竟,民不与帝斗,整个东陀帝国的强大修士,几乎都在帝城皇族的麾下,徒儿方常跟着自己,必将九死一生。
倒不如天高任鸟飞,让他去寻一处安全之所,过安稳的生活。
然而郑术却不知道,方常早已在心中,将他们一家当做亲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方常的父母弟弟都已死去,师父师娘还有新出生的郑天玄,就是他新的家人。
他曾经失去过一次,那时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而如今他终于有了保护师父一家的力量,他又怎么可能离开?
如果离开,他这一生都将困于愧疚之中,犹如活在地狱。
“师父你是我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是你帮我开启了第一层气海,我早已将你看作我的亲人,我早已将师娘看作我的家人,还有弟弟天玄,我怎么可能看他身陷危险?
家有难,我绝不会离开。我大仇已报,你们就是我唯一的牵挂,我不会走。
如果他们还想来,那就让他们来吧,我要让他们全都葬身在南疆异域,归于尘土,也等于向死去的树人部落,赎清他们的罪。”
徒儿方常的这一句话,令郑术感动不已,也无话再说。
上阵父子兵,他们师徒二人,杀心永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来任何帝城皇族的寻仇者,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们二人将周围一切皇族的痕迹,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呼!的一声,二人飞空而起,返回南疆的松河城。
在他们走后,树人部落的泥土下,正在一点点松动着,像是有什么生机勃勃的生命,在泥土中慢慢孕育。
大地裂痕下的那一只部落古灵,眼眸之中流淌着泪水。
他在为整个树人部落所哭泣,为成百上千的树人英灵所哭泣。
帝城皇族,杀伐残暴,将大地之上的所有异族屠杀个干净,树人部落等族已经逃入了南疆异域,却还是难逃劫难。
古灵很悔恨。
自己承受多年的供奉,树人部落将自己当做神明一般,每日虔诚的跪拜,按时献上贡品与信仰。
可是,他却在树人部落被屠杀之时,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
只能亲眼看着爱戴自己的那些精灵,一个个死在眼前。
古灵在暗中哭泣。
他一直隐藏在大地裂痕之中,有时也忽想起千古之前,他的通天法能,那时他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任何人,可那时他也没有想要保护之人。
如今,那群可爱的树人死在他的眼前,他却垂垂老矣,无力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