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前是庞清田那号,段治平难保不会一时嘴瓢,说出个类似以身相许的话来。
可当着这面容坚毅形似黑塔的猛人的面,段治平也不敢开这个玩笑,生怕人家一时不顺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你有猎熊的本领,虽是依仗了外物,可你所制成的玩意儿哪怕是在军中我也未曾见过,想必这世间也只有你一人能做出来……”
张刑说到此处,一时间也眉头紧锁,面容有些狰狞的摸了摸自己仅剩下一截的小臂,紧接着苦笑出声。
“当年我正是与你这般轻信了旁人,这才丢了一条胳膊,加上我不过是看不得别人被人算计而已,何须言谢。”
似乎是被提及了心事,段治平明显能够发觉,张刑似乎极为在意自己那缺失的手臂,就连看向自己衣袖都如同在经历莫大的痛苦。
段治平也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景象,他的前身曾经就与张刑有过一面之缘,而那次也是看到张刑独自一人,抚摸着残肢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一般,为此还在心中鄙夷这老兵得了失心疯。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段治平却能够清楚的知道,这是截肢之后对一个人最为折磨的一件事。
手臂虽然已经不在,可身体却仍然固执的认为,这条手臂仍然存在,并且无时无刻都在用模拟的痛楚折磨着人的心神。
也正是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痛楚,也在潜意识的提醒这面前的独臂老兵,从本该马革裹尸的战场将士,变成了如今只能在小村庄里了却一生的独臂保甲。
“刀疤脸手背上的云状刺青,并不是本地的山匪,而是府衙之外几十里地黑云峰的山匪……”
“所幸的是我们邻塘周遭也有匪患不过并不严重,按我猜测的话应该是这张虎瞧不上当地的山匪,这才想投奔一个大的寨门就把咱们邻塘当做了投名状!”
在清河县一带混迹久了,张刑对周遭山匪的势力分布再为熟悉不过。
这些山匪看似干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活计,可却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同样的一处地盘,如果两方山匪都要收缴钱粮,只怕将当地百姓的血吸干了也弄不出来那么多油水。
换而言之,如果这次张虎纠集而来的是当地的山匪,邻塘要面临的无疑是灭顶之灾。
但段治平眼下招惹的是别地的山匪,就算黑云峰的山匪是强龙可也压不了当地的地头蛇,如若真的动起手来那也绝对波及不了邻塘村!
“真是有意思,干土匪的竟然还干出领地意识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惹上当地的匪患那最起码邻塘无忧。”
段治平闻言一时间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未曾想到这打家劫舍的勾当,竟然被他们这些人玩出了花来。
可惜他极为丰满的理想,眨眼间便被张刑那重新响起的话语给敲了个粉碎。
“段二郎,如果是五年前或许还正如你所说这强龙的确压不了地头蛇……”
“可之前官府刚刚打压了当地的匪患,如今咱们邻塘地界出了事,黑云峰可未必会袖手旁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