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长的连番解释之下,段治平浑身上下骤然一松,这才缓缓将托在手里的弩机放下。
待他回过神来,却猛然发觉自己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
马背上的少年见状也将手掌一挥,团簇于他身畔的四人瞬间就将手中兵器收起,动作干净利落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四个人……应该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吧?”
自打杀过人之后,段治平无形间就对这种事情颇为敏感,加上刚刚对方举起兵器那实质一般的杀意,待他回过神来瞬间就看出了这四人的来路。
不过眼下人家既然没有恶意,段治平并未干杵着,回过神主动作揖行了一礼道:“在下见过齐公子,冒犯了!”
不管是随从还是装束,段治平仅仅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暗叹一声果然是躲不掉。
能够随行带着四名老兵同行,而且一路骑马前来,这根本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该有的待遇。
“有趣,我身旁这四位护卫,寻常人被他们这么盯上一眼,少说也得半晌才能回过神来……”
“而你这一副书生模样,竟然还有余力还手,看来阁下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出乎段治平预料,面前这位齐公子并未像他想的那般盛气凌人,反倒是主动下马屏退了身旁四名护卫,主动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段治平,眼中尽是笑意。
这番话外人听着虽说没什么,可段治平却从中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齐公子话中说的普通人,段治平清楚恐怕是这辈子手上都未曾沾过血的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面对这种真正杀过人的士卒,只怕真的是一个眼神就能镇得住。
可段治平刚刚的神情,却是摆明了告诉人家自己手上并不干净!
“齐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寻常书生,哪里值得这么吹捧……”
“我再怎么说也是村里唯一猎熊的人,要是我都示弱,那这一村的乡亲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段治平脑子转得飞快,第一时间想到的说辞,既给自己洗清了嫌疑不说,又顺理成章的告诉人家自己是认错了人,堪称滴水不漏。
这话落到对方耳中,齐公子却眼中精光一闪,似笑非笑的问道。
“那你就不怕……万一这次来的真是山匪的话,你这么直接提着家伙出来会惹祸上身?”
这年月,他早已见过不少遇到险情宁可风紧扯呼也不愿为外人强出头的家伙,但却从未见过能够一人挺身而出的读书人。
人的天性本就是趋利避害,这种反应落到何人身上都不为过,所以这种事情在齐公子眼中并不算错。
可段治平的紧随其后的回答,却让刚才还云淡风轻的公子哥神情骤然一肃。
“村中妇孺在后,我就算手无缚鸡之力,那也得竭尽所能护他们周全……”
“现今读书人理当为立志而求学,如果光读死书反倒把血性读没了,那岂不是将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