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师并不信仰神灵。”尼布甲尼撒微笑,“可是当有些事放在自己担忧的人身上,那么更多时候只会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比如当年我们第一次遇见,他给我取名伊亚。”
“那他当年为什么会突然逝世?”但以理丝毫不觉得自己触碰了对方的雷区,“我查过后面的莎草纸、泥版、羊皮纸的记载,上面并没有记载具体的原因,只是说您在那之后斩杀了一个乐师并且在次年攻破耶路撒冷。”
“其实最应该为他的离开负责的人是我。”尼布甲尼撒面上浮出深切的哀恸,“因为老师和先王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的改革,你应该也知道巴比伦的国力远远超过周边许多国家,在那之后的战役我们几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得意忘形,甚至对着自己的敌人都生出怜悯之心,可笑,从小老师教导的我的便是斩草要除根,然而在那个时候我却得意洋洋的同意各个属国派遣使臣来巴比伦朝贺,却忽略了危机有时候可能来自内部。”
“但,没有人能否认您是巴比伦最伟大的国王!”但以理干巴巴的安慰。
“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尼布甲尼撒生硬的转移话题,时隔多年,只要一想起对方倒在自己怀中,鲜血染透衣裳,身体渐渐冰冷下去,尼布甲尼撒就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那是他这一生最绝望的时刻,哪怕是父亲病逝,母亲生了贰心,但因为身边始终有那个人的存在他都可以顺顺利利的过去,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就如同那个被他千刀万剐的乐师在晚宴上演奏的曲子,那个人以一种意外的方式闯入自己的生命却又在最激昂的时候戛然而止,从自己生命中抽离。
“您知道我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献给神灵。”但以理摇摇头。
“若是,若是你日后有了心悦的人,定然要大胆的表示出来,哪怕其实不一定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尼布甲尼撒难得的拉住对方的手絮絮叨叨的嘱咐。
“听说很多年前米底的国王曾经喜欢过您。”作为一个智商极高但感情仿佛天然缺失的青年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尤其是见到强大如他侍奉的君王也为了一个逝去多年的人伤心脆弱,一生不得释怀,他就对爱情敬而远之。
“那又怎么样?米底说到底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属国。”尼布甲尼撒忽然冷笑,当年那个人骤然离去,他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等到后来再要去追究凶手已经有很多痕迹被抹去,但是仿佛所有的温情都随着那个人的死消失得一干二净,即使他抱着宁可错杀千个不肯放过一个的信念,但当自己的母亲跪在自己面前请求放过米底的时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容许那个国度的存在,只是因为当年那个人曾像他讲述过母亲分娩的痛苦。
“……你知道么?我真想在梦中渐渐他啊,哪怕只是一眼。”
神色冰冷的青年蓦然停驻了步子,他替床上忽然闭上眼睛的国王吹灭蜡烛,转身走出去,在他出门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