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有凶兽扑腾着冲过来,夸父也不在意,这光景让他想到五十年前,那个时候他护不住怀中的人,只能托人相救,这一回,便是拼了性命他也要换他平安。
暴风雨连着便是七日,夸父身上的血肉被撕扯开又愈合,他们终于见到了三座浮在海面上的小岛,瑞气腾腾,身后紧追不舍的凶手仿佛有了畏惧不敢停下步子,夸父被水波送在小岛之上,他的身上已是白骨累累,死气缠身。
“……救救他。”他看着眼前出现的黑发黑衣的少年,低声哀求。
“竟然是一只小金乌?”黑猫从少年身后转了出来,“小黑,这应该是唯一幸存的金乌鸟了吧!”
“你活不了不久了。”做为灭世黑莲,小黑对于这些生灵身上的死气十分熟悉,他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奇怪的巫,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亲近,“这只小金乌刚好误打误撞进入了生长期,大概睡个百年起来他就能成年了,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拼死都要就他?”
“他……他是我心里爱着的人啊。”夸父微微笑了笑,他原本生的俊美,可如今脸上沾满了鲜血,身体上的有一半都是露出的枯骨,看着十分吓人,但偏偏他这一笑仿若清风明月之下千叶白莲盛开,竟是说不出的温柔,他强迫着自己亲亲吻了吻小金乌紧闭着得眼睛,将挂在自己手腕上的玉环取下来重新套在小金乌的一只足上,“我不知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但我能感受到你们身上传过来的亲近的气息,我知道自己要死了,甚至我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们的,所求的只不过是你们能看在他父亲、师傅的面上看顾一二。”
“好。”小黑点了点头,他想起许多年前罗睺失去肉体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想要同归于尽,但知晓罗睺还有一线可以活着,便是毁了罗睺肉体的鸿钧他也可以低头,而眼前人与当年得他们是怎样的相似。
夸父最终还是没有能多撑上几天,他最后看了看被阵法灵石堆积着的小金乌,微微笑着闭上眼睛,下一刻,他的身体化为土壤,而围绕着小金乌却生出了一树茂密的桃林,它们将小金乌紧紧的护在中央,仿佛可以隔绝了他身体的气息。
而同一时刻,紫霄宫中,自鸿钧合道之后再没开放过的满池莲花,在这一瞬间同时绽开,这盛况惹得瑶寰惊叹,但一想着道祖合道之后越发清冷,因此也就按下不提。
九个金乌陨落的时候帝俊原本天庭与诸多大妖商议战事,心头传来的剧痛,让他登时吐出一口鲜血,但他素来要强强行咽了下去,待他与大妖议定事实,才发现上天入地,他都找不到自己孩儿的踪迹,除了血脉感应知道还有一息尚存,他甚至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往不周山巅。
“陆炎送他们回旸谷,我答应他若是他能回来我便收他为弟子。”他来的时候靳正在作画,画上画的正是九个活灵活现的小金乌,帝俊见了眼中就淌下泪来。
“还请前辈助我!”他望着靳,眼神悲戚,这一刻这个天生的王者就如同一个寻常的父亲,甚至连他一向的骄傲都散去了。
“我帮不了你,这都是命数。”靳摇了摇头,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连脸上都生出了淡淡的皱纹,但帝俊仍旧觉得这个人如同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质高华,缥缈若天边的流云。
“前辈能替我护主陆压已是万幸,是吾奢求了。”帝俊听他拒绝也不难过,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但靳知道眼前的人只是把丧子之痛压在了心底,等待着能够报复的一天,而这一天绝不会太晚。
与帝俊的冷静不同,羲和是真的要疯了。
她爱着自己的丈夫,但同样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容忍自己的是个儿子九死一失去踪迹,哪怕她知晓幼子没事,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发疯,因为她还是天庭的妖后。
巫族虽然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但他们有着精于卜算之道的伏羲,羲和还是知道是谁出的手。
她招来了自己身边最美的侍女,那个叫做嫦娥的姑娘。
洪荒之中美人甚多,但嫦娥绝对是其中尤为出众的一个,她天生便有一种惹人怜惜的美,仿若昼夜之时开放的昙花,惊艳绝伦,美得便如同是一场梦境,便是在以美艳女子为主导的妖族之中也有不少大妖为她倾心。
“娘娘。”嫦娥一身雪白的鲛纱,这颜色比冬日的雪花还要白上三分,罩在她身上好像一层朦胧的白雾,衬得她冰晶一样的皮肤越发雪白,而她的眼睛,却是最纯粹的墨色,微微蹙眉都能令朝霞失色。
“我要你做一件事情,若是做成了,我准许你去太阴星修行,保你长生不死。”羲和稳稳坐在玉石砌成的王座上,面色苍白而憔悴。
“请娘娘吩咐。”嫦娥天生有着炼制丹药的天赋,但作为一只玉蟾,她的修为委实算不得什么。
“我要你去洪荒共工部落寻找一个叫做羿的大巫,我要你嫁给他,让他爱上你,在他离不开你的时候离开他,我要让他在以后无尽的岁月里都因为失去你而无从展颜。”羲和一字一顿。
“妾明白了。”嫦娥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然而这个时候她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单纯的妖,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天生的容貌,若是像族中的前辈一样面目衰颓得老去,她觉得那是无比可怕的事情,而是现在,她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机会,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我会安排你去往洪荒,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羲和微微一笑,“在西昆仑有一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的大妖,为西王母,我将你需要的不死药交给了她,待时机成熟你可以让羿求取,吞服下两颗便可回来了。”
“妾走了,还请娘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