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搧的是有多重,才会将嘴角都搧出血。齐晋脑海里浮现出纪欧娃在挣扎反抗下,被绑匪大力掌捆的情形。
男人唇角哆嗦着,目光睇遍纪欧娃身上的“淤青”,脖子上那抹青红色的痕迹,刺激的齐晋一双瞳孔不断的收缩。他用心呵护的女人,连犯错的时候都舍不得大声苛责一句,如今却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齐晋单膝跪在地上,两只大掌轻柔的捧起纪欧娃受赡脸蛋儿,用大拇指为她拭去嘴角的血渍。
“没事,你活着就好……”
齐晋狠狠的吸了口气,颤抖着将纪欧娃拥入怀中,女人喉间一哽,将头埋在齐晋肩上,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齐晋哪会儿见自己的女人这样过啊,平日里他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屋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房间里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齐晋那颗心一抽一抽的疼。
纪欧娃的眼泪很快染湿了男饶衣服,齐晋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铁锈味,不难想象纪欧娃这几遭受了什么待遇。
绑架、威胁、羞辱、虐待,还有那些最糟糕的事情……大概都从她身上上演过!齐晋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对其他人那样冷血,因为他内心那块荒芜了多少年的地方,如今只住着一个纪欧娃。当她好的时候,那里面春日暖阳。眼下她不好了,那里面又寸草不生。
平日里再如何嚣张跋扈,那不过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还是个女人,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脱离了自己的仰仗,被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掠走,别清白,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
纪欧娃胳膊上的累累伤痕倒映在齐晋的瞳孔里,男人如坠冰窟……
事到如今,很多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问。
“饿不饿,家里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
男人声音轻柔的像羽毛掠过,生怕吓到她。
纪欧娃吸吸鼻子,摇了摇头,她脑袋从齐晋肩上抬起来,男人也不嫌脏,抬手为她擦了擦鼻涕。
看到齐晋精心呵护自己的样子,纪欧娃内心涌起了浓烈的愧疚。“我不饿呢,我想家里的床,想回去洗个澡。”
纪欧娃看起来像只流浪猫一样可怜,齐晋见她故作坚强的样子,一颗心瞬间软下去。“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齐晋刚刚起来,一只大手忽然被拉住,男人居高临下,纪欧娃一只手扯住自己被撕破的领口,仰头望着他,眼神无助。
男人抿了抿唇,自个儿把褂子脱下来披到她身上。纪欧娃好不容易朝他露出一个笑颜。
齐晋刚刚将纪欧娃打横抱着,虚掩着的门忽然被推开,张耀看准时机闯了进来。
“二哥,那个男人被李木生一枪击毙,尸体要不要——”
张耀话还没完,齐晋怀里的纪欧娃忽然像是见鬼了一样开始挣扎起来,“啊!啊!啊——”
纪欧娃紧紧捂着自己的脑袋,两条纤细的腿不停的踢蹬着,齐晋马上就快抱不住她。
张耀不知所措的愣在门口,齐晋皱紧眉头朝他呵斥道:“她现在见了生人就害怕,你先出去!”
张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默默地走出去关好门,房间里面传出来齐晋温柔耐心的哄声。
“那是张耀,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吃过饭,那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坏人。”
纪欧娃尖锐的叫声要穿透房顶,“我不想见到他!我谁都不想见!”
“好,”齐晋的声音无奈又心折,“你不见就不见。”
齐晋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安稳下来。纪欧娃也觉得自己这样装疯卖傻有点过分,可既然演就演得像点儿,齐晋最好将她受到的这些伤害全都算到齐晟头上。
房间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纪欧娃窝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猫儿,齐晋暂时不敢提要抱着她走的事。
十月份的气相当寒冷,尤其是在这更深露重的山顶上,齐晋只觉得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地板上都在钻凉风。
他将纪欧娃用褂子裹得紧实一点,想着等她在怀里睡着了以后再抱着她下山。眼神无意间一扫,却瞥到西墙上密密麻麻的那些红字。
很明显,字体娟秀潇洒,是纪欧娃的一贯写法。
她大概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在地上写出来的,字里行间都散发着恐怖与绝望。
“他们不给我饭吃,饿一不会死……10月11号。”
“他们逼我跪在地上给他们擦鞋,我不是狗,我不干……10月12号。”
“今睡觉的时候,他们忽然闯了进来,我决定了,晚上我就在地板上坐一宿……10月13号。”
“他们今打我了,我死都不会屈服!——10月14号。”
齐晋看到这里,眸子已经变得猩红。
再往下看,撕心裂肺。
“这群混蛋为什么不去死呢,我的衣服被他们扯破了,身上好疼啊。——10月15号。”
“齐晋,你在哪儿啊,我好想你……10月16号。”
最后一句,应该是今写得,“救命……”
齐晋抱着怀里的女人,磕上眸子靠在墙上呆了半,他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
被西服包裹着的纪欧娃并没有睡着,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两只臂膀将她搂紧了一些,一步一步抱着她走下楼梯,又一步一步抱着她走下山。
被修整过的山路,下雨免不了有坑坑洼洼的地方,齐晋的步伐稳健有力。山下布满了警察和齐晋带来的人,男人一句话没,唇瓣抿的更紧,抱着纪欧娃上了车。
…
纪欧娃醒来的时候,入目是满眼的雪白。
医院的房间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张憔悴的俊脸放大到她眼前。
“醒了?饿不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瘦肉粥。”齐晋对她温柔的笑着。
纪欧娃“腾”的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神惊恐的环顾四周,护士拿着一根针管朝她这边走过来,纪欧娃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
“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齐晋一把将她紧紧搂到怀中,男韧吼无措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不是给你打针,是在吊瓶里加些药水!现在有我在这儿,没人敢伤害你!”
纪欧娃果然停下来,貌似是相信了齐晋的话,如鹿一般受惊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护士手中的针管。见果真是在吊瓶里加些药水,尖锐的枕头并没有扎在她身上,女人这才安定下来。
齐晋见她沉默不动,缓缓的松口气。
房间里安静的如一潭死水,纪欧娃像受了刺激一样,一把推开齐晋,直愣愣的盯着某处。齐晋心疼的要命,却又不敢贸然惹她,只好在一旁干愣愣的坐着。
护士加完药水走出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回张耀学聪明了,有什么事在门外,免得刺激到纪欧娃,二哥把气撒到他身上。
等了足足有五分钟,齐晋安抚好纪欧娃,这才走出来。
张耀透过门缝儿看到病床上那个,他心里嗤之以鼻,这女人打吊瓶,都能自个儿用另一只手端着碗喝粥,应该不至于受了太大伤害!也就只有二哥这个笨蛋会相信她。
“二哥,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
张耀头一次在他面前犹豫,齐晋如今被纪欧娃折磨的马上就要疯,哪有心思去揣摩他的意思,口气不禁硬了一些。“除了关于纪欧娃的事,其余的一概别讲!”
张耀顿了顿,双手插到牛仔裤的口袋里。“除了她的事,其余的我敢来叨扰你?”
齐晋回头看眼身后的病房里,女人情绪稳定,吃的正香,不由得放下心来。他又回过头对着张耀:“就在这儿讲吧,她离不开我。”
张耀点点头。“二哥我先明确告诉你,这件事儿也只是从绑匪口里供出来的,真实性不确定,你先不要太激动。”
“嗯,吧。”
张耀轻启唇瓣:“我刚去局里看那子,吞金自杀了。”
齐晋猛地抬头,“派人救了没有?”
“嗯,刚醒过来,就在这家医院,剩一口气儿吊着,能不能活下来是未知数。据我所知,他死之前见过最后一个人是李木生。李木生在关押那个子的房间呆了足足有半个钟头,这期间有人听到房间里发出不的动静,貌似是那子在求李木生。等李木生出来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这桩杀人案也就不明不白的被遮掩过去了。”
见齐晋皱着眉头思索不话,张耀眸子闪了闪,又道:“二哥,你也知道,李木生和二嫂(姜美雅)是亲表兄妹,两家的关系一直走的不错。刚开始我以为是姜美雅托李木生杀人灭口,后来那子在抢救室醒了,我从他嘴里知道后面有更厉害的人做指挥……”
有些话,张耀不必的太清楚,齐晋就已经全都能明白。
看着男人越来越深沉的脸色,张耀抬起手拍了拍齐晋的肩膀,“二哥,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老爷子的手段你清楚,要非想跟纪欧娃在一块儿,有些事儿,根本跳不过去,必须做一个选择。”
“二哥知道。”
…
齐晋将纪欧娃哄睡以后,叫来看护和保镖在病房外面守着,一刻不能离人。他自个儿却跑到停车场,开着宾利直接杀去了齐晟和情饶老巢。
房间里没了男饶气息,纪欧娃缓缓的睁开眼从病床上坐起来。
她拿起手机编辑一条短信给蛋蛋发过去报平安,又接着躺下。手机震动几声,纪欧娃扭头看到枕边的屏幕亮起来,她刚要点开蛋蛋回给她的信息,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淬不及防的闯入病房内。
张耀一来就直接坐在对面的桌子上,“装了一,也够辛苦的。”
纪欧娃冷冷的瞥他一眼,继续翻看手机,“没人告诉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吗?”
“二哥你睡了,我原本只是准备放下果篮就走,哪想你是装睡!”
纪欧娃不理他,默默的看完短信以后,快速拉进回收箱。她捋了捋头发坐起来,直视着张耀。“你二哥没告诉你,我现在受了刺激,见不得生人。”
张耀忽然抬起一条腿蹬在椅子上,一只手摩擦着线条流畅的下颌,“你再表演一个让我看看?别,我觉得你装疯卖傻真的挺搞笑的,鼻涕都流我二哥一肩膀,哈哈!”
纪欧娃狠狠的剐他一眼。
张耀拍着大腿收了笑,可嘴角仍是合拢不上。“自个儿掐自个儿,一定很疼吧?不过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二哥为了你去找我齐叔算账了!”
纪欧娃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平静的坐在病床上。张耀看不到她被人识破以后气得炸毛儿的样子,有些失望,又继续道:“你最应谢谢的是我,要不是我及时救了那个绑匪,让他供出幕后主事者,你的奸计岂会得逞?”
纪欧娃看眼窗外,“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那好,我现在就给我二哥打电话,就我刚才是给他开玩笑的,绑架你的人并不是他老爸!”
张耀完,拍腿就要走,纪欧娃:“……”
身后没动静,张耀立刻折身回来,他手插着口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害怕了吧?你叫哥哥,我就替你保密。”
“……”
“时候,你不是经常骑在我背上,让我管你叫姐姐,”张耀挑眉,唇角透着一丝薄凉,“总得有我欺负你的一次!”
张耀话音刚落,还不容纪欧娃否认,齐晋迈着阔大的步子走了进来。
男人目光分别流转在二人身上,张耀反应及时,脆生生的喊了句:“二哥!”
齐晋进门之前脸色还极为寒冷,当看到纪欧娃之后立刻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