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刘莽把她当做筹码，给她这里最好的待遇，给她吃和伤员一样的食物，坐在温暖的房间里。

“如果我只要选就能选择要不要打仗，那么这个世道早就可以和平很多了。”刘莽看着火堆里的柴火，有些泛潮的火光照着他的脸，他像一尊红陶瓷做的武士。

“江东现在在接受难民。”孙尚香说道。

她的意思很简单，江东现在在接收难民，为什么你和你的黑衣人们不能变成难民过去逃难呢？

刘莽笑了笑，江东一直以富饶着称，很多人不是逃难都想往江东跑，江东就是依靠他们的仁治吸引了很多到江东逃难的人入朝为官。

“江东接收难民，所有人都知道，但为什么没有什么当兵的往江东跑呢？”刘莽问道。

孙尚香皱起眉头，她觉得这个人好生奇怪，难道别人不去不能是他们不知道吗？不能是他们想不到吗？为什么你这么磨磨唧唧。

火光落在她皱起的眉框之间，像点出的一点殷红，很亮，很好看。

刘莽看着她的脸，笑着说道:“跑了的人还会再跑，只要天下不安宁，就没有安全的地方能去，江东如此，天下都是如此。大家都没有选择，就连将军都没有选择。”

战争一直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在战争中，被宣扬的仁慈是血腥的胜利的奖品。

“他不是能决定吗？”孙尚香指着躺在床上的大块头。

“他的决定源于判断。”刘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而判断这件事，本来就和境遇无关。”

“他是一个要傻不傻的傻子，他知道我活下来大家都能活，那么我也应该知道，只要我还在继续征战，更多的人才能活。”刘莽说道：“小姐听说过黄巾军里的一个很出名的故事吗?”

“没有。”

她连黄巾军都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其中领袖有几个。

“说有个将军路过一个村庄，把里面的鸡全抓了，但是吃了两只之后，这位将军突然觉得百姓们种地不容易，让士兵们把鸡送回去。”刘莽说道。

孙尚香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于是像是得逞了一般说道:“你看嘛，还是有好将军的嘛。”

但刘莽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村庄的农夫们觉得鸡被抢走了，没有了活路，于是操起武器就冲倒了这个将军的营帐里，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其实鸡已经送回去还给了村子里的人。”

“说清楚不就好了？”孙尚香问道。

“将军试图解释，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将军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所以没有听他说话，硬生生用铁锹把将军拍死了。”刘莽说道。

孙尚香皱起眉头，问道:“你这个故事肯定是编的，他的士兵们呢？为什么不阻止那些农夫。”

“小姐可能是没见过黄巾军的部队，这些士兵觉得他们的将军不敢抢东西，太过软弱，为什么不换一个手腕更厉害的人来当呢？”刘莽说道：“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动手，大家看着将军被打死。”

孙尚香看着刘莽，沉默了起来，她从小吵架那些将军都让着她，她就没有吵输过，这次看着刘莽的脸，她却沉默起来。

“小姐觉得这些农夫回到村庄之后，再碰到来偷鸡的人会怎么样？”刘莽问道。

“会。”孙尚香这次变得有些迟疑，不太敢回答，“他们应该会仔细商量一下吧。”

“不会的，小姐心太善良了，小姐只是了解战术，不了解战场。”刘莽嘲笑般地看着孙尚香，“这些农夫觉得自己都已经能打死将军了，再来一个将军为什么不把他也打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