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雅只觉得自己这连番推理甚是巧妙。在她看来,这一来二去,欲说还休之间,便是彼此心意相通了。
她素来喜着红衣,是有原因的。
师父广元子一千五百年前授她潜龙之技,以免冥界在六合风头太盛。
虽说古往今来权术智谋大同小异,声东击西、收敛实力以避锋芒之类的做法,放之四海实属寻常。
即使是凡俗娘子上街市买些菜肉,不也谎称自己带少了铜钱,向铺主讨个实惠价格。
她是玄尊之女,就算几千年几万年地背着个秘密,就算再加上这一点名声上的牺牲,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反而是颇为美好的一种负担。
因为,她这条潜龙还隐于冥界,说明六合还未生变,锦囊妙计还未到用时。
现在六合太平,她本就可以做爹爹膝下的宠女,所谓娇纵蛮横,只需夸张演绎罢了。
若说苏弥雅活到现在,真的有什么烦恼的话,那便是很多事情都需违背本心而行。
她修习灵力,是在晚上跟着广元子。
玄冥二少加起来也打不过她,她却只能在比试时强压灵脉,佯装输给他们,还要受他们取笑揶揄。
那些提亲不成的被爹爹杀了,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如此,还得日日提醒自己,别忘了故意生气摔碎几样宝物法器。
所以,她素来喜着红衣,配一身琅琊,也并不全是为了演绎自己所谓草包美人的奢靡形象。
红衣似火,便是在这以数千万计的漫长年岁中,可以使她那颗过早变得麻木的心,也能够为之一振的一点小小光亮吧。
而面前这个皓衣如雪的白狐公子,不知怎的,她觉得他一定是个心思顶纯净无邪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担得上这一身白衣的清雅。
这样想着,苏弥雅竟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不由得心生羡慕。
苏弥雅清了清嗓子,道:“公子知道我是谁,甚好。吉日未到,公子不便言明,是为我的清誉……是怕冒昧了我,也甚好。其实,你莲华心丹都收了,此处只你我二人,公子大可不必不必拘礼。”
祁川想,这女子身为竹舍主人,墙上画中的诗句想来不是她本人所作,便是他人赠与她的。
诗中除了愁绪还颇有情怀,她定不是寻常女子。
她所说的吉日……最近冥界的吉日便是玄尊大寿了。
至于冒昧、不必拘礼的意思,想来是因为玄尊大寿,四海生灵皆聚于此,他是三清天的人,如不是身负此伤,本不应在冥界盘桓,更不应收莲华心丹,以免三清天落人口实。
玄尊将自己安排在九行泉边这非凡女子的住处,原来有此深意。这女子说不定是玄尊的得力手下。
祁川向扮成云笺的苏弥雅揖手道:“多谢姑娘。实不相瞒,那莲华心丹我适才已服下。所以这几日还需在府上叨扰,姑娘莫怪。”
苏弥雅心想,不愧是读书人,想与我同住几日,说得这么文绉绉的。这般本事,便是奚风青丞两位哥哥也技不如人啊。
当下道:“这个好说,叨扰多久都行。”拉起祁川的衣袖,往屋中走去。
祁川并未料到这女子的待客之道如此热情,竟直接上手扯自己衣袖,不由得一愣,当下只是站着不动。
苏弥雅笑道:“公子许是忘了,玄冥与外界节气相反,现下正是峭寒时节,你刚服了莲华心丹,不怕反噬的话,尽管在院子里站着好了。”
祁川定了定心神想,玄尊对自己甚为和气,待客又果然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