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碍了。”
“哦……那便好,那便好。那……你说你远行,去做什么了?”
“无他,行些公事罢了。”
“哦……公事,是啊……”突然想起,自己的幻容术早已失效,此刻已经恢复真容,“你,你知道我是谁?你认得我吗?”
眉目如酒的他嘴角漾笑:“认得。你用了幻容术,但我认得你的眼睛。”
苏弥雅心想,他与自己果然心意相通。
不过这样,反而不好办了。
仙帝赐婚,此事已成定局。话本里的远走高飞,都是假的。走到哪里去,都终归不过是六合之内,又如何逃得过三清天的手掌心?
就算他怨恨自己,但眼下保住他的性命最重要。苏弥雅心想,必须要让他死心,永远不再来找自己。她向来说一套做一套惯了,撒谎不眨眼,骗人的话说出来,心都不多跳一下。
但现在只是对他说出实情,心里竟是这般难受。
仍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你不该回来。我是玄冥少主,很多事由不得自己,你可明白?”
玄冥少主?玄尊之女苏弥雅?
祁川脑子里浮现出方才忘川河上,一艘渡船里,一青年船客捧着那本《玄冥秘史之草包上仙倾慕我》呵呵痴笑,书封上几个大字“改编自玄冥少主真实秘闻”。
“原来她是玄尊之女。”祁川心想,“白泽书局将她闺中秘事这般书来写去,广而告之,她当真是身不由己。”
于是说道:“这并非大事,不必挂怀,我不介意。”
苏弥雅当然不知道,眼前此人近几日在大自在海跟一众恶灵打得浑身血窟窿,对仙庭谁被赐婚给了谁并不知情,自然不知道那本《倾世玄妃》的原型也是自己……
见他口口声声说“这并非大事”,苏弥雅急了,他八成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北战神。
当下退后一步,义正言辞道:“父母之命不可违,你莫要拿此事玩笑。明日寿宴之上,仙帝、爹爹都会宣告我赐婚的消息,此事已定,绝无转圜的可能。你连仙帝都不怕吗?”
心里想,这白狐一族,真真是孤傲不羁。
祁川听她此言,剑眉紧蹙。
他从来没动过凡心,也从不认为自己必须要对一个女子动心。
在大自在海彼岸,因白象指点,他方才知道自己心里有这个女子。
适才她说她是玄冥少主,这对于他北战神而言,并不算惊天动地的消息。是玄冥少主也好,是小家碧玉也罢,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令自己动心的女子看待。
至于怕不怕仙帝,那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白象让他回冥界找她,其实他也不知道,找到了之后又当如何。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一个女子若是定了亲的,便不可再和别的男子如何。
那么,令自己动了心的女子,已然定了亲,这件事又当怎样处理?
罢了,先回答她的问题再说。于是答道:“仙帝,我不怕的。”
苏弥雅一双杏眼睁得溜圆,眼底似乎还含着泪。
他看到那赤金的光泽泛在泪中,不由得心里一颤。
苏弥雅认为他分明是在找死,大声问道:“本不该告诉你这些,但我不忍看你丢了性命!好,就算你术法高强,连仙帝你都不怕,但你不怕三清天的北战神吗?你可知道仙帝为我赐婚的,是北战神?!”
空气戛然而止。
停顿,喘息,修长的手指拢过她汗湿的碎发。
“我就是北战神。”
……
竹舍的窗外有两只喜鹊,一大一小,是一对母子。
小喜鹊疑惑地问:“娘亲,这窗上的烛影,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现下为何好似变成了一个人?咦,好像确是两个影子……哎呀,又变成一个了!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喜鹊妈妈白了一眼儿子:“勿要叽叽喳喳。你还小,快闭上眼睛,别看些不该看的。”
小喜鹊不解:“娘亲,为何不该看?”
喜鹊妈妈道:“因为……因为若二人情投意合,举止自然不同。情投意合之人的举止,旁人是非礼勿视的。”
小喜鹊歪过脑袋,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娘亲,我明白了!若原本两个人的烛影变成了一个人,那就表示,待我长大了,便可以为他们搭一座鹊桥!”
喜鹊妈妈笑而不语。
红鸾星动,因果天成。阴差阳错,花好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