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虽然职位不高,那月仙府上大小事务却十分繁杂。
是以这府邸之中,廊庑配殿甚多,远远望去如烘云托月一般。
眼下过来一个模样可爱,手持名册的仙童,对玄冥二少、白珉说道:“三位公子,如需在断缘册上登记的,请随我来。”
奚风、青丞、白珉三人向月老仙人拜了一拜,便随那童子往相应的偏殿去了。
同往那处偏殿走去的,不是风流出众的公子,便是天姿倾城的美人,皆是不堪为成堆的情信所扰。
千万年来,在这断缘阁的门口彼此看对了眼的佳偶,也是不计其数,传为佳话。
三人到了门前,左右环视,可惜几个匆匆进门的美人,对三人并未搭理。
这边厢,月老仙人一手拉着苏弥雅,一手拉着祁川,笑嘻嘻地往仙宫后面的另一处偏殿走去。
于此殿之中往窗外望去,处处是桃花招展,芳草葳蕤,风格也十分清新雅致,比月仙府其余各处都安静许多。
月老着两人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甚是慈祥地看着他俩,仿佛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
苏弥雅不好意思地将一只浮金手镯转来转去,祁川则颔首坐在一旁,默默以灵力控制心念,莫要尴尬得一个失神变回附禺剑的样子,那就在月老仙君面前失礼了。
这小儿女间的羞羞答答之情态,对月老而言乃是家常便饭。只是这二人一个少尊,一个战神,却在此扭扭捏捏,倒是令他觉得十分清奇有趣。
这也难怪。
两人直到玄尊寿宴前夜才终于表明情意,苏弥雅也方知祁川并非白狐一族的狐妖,而恰是仙帝为自己指婚的那个北战神。
说来也奇怪,男女之间若是心意相通,最羞涩难耐的一刻,往往并非发生在第一次执手亲昵当时,而是之后。
自那夜表明心意,这两人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耳鬓厮磨的。
不过现下已然过了五日。玄尊寿宴之后应酬甚多,苏弥雅一直随在爹爹身边,未得空与祁川相见。直到今日,乃是前来月仙府报道的最后期限,两人才再次见面。
想到竹舍内的旖旎情景如同幻境,现在与幻境里的人再次见面,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玄冥少尊主素常张扬跋扈,得理不饶人,这时候娇羞得说不出话来。
这北战神更是个神魔皆惧,手下亡魂以千万计的主,不知怎的竟直接变成一把剑了。
苏弥雅一路握着附禺剑到月仙府,只觉着那剑鞘剑柄微微发烫……
月老识趣地打个圆场:“两个小娃娃稍安勿躁,在我小老儿这里无需花费多久时间。但有几件小事,完成即可。”
说罢对一旁童子道:“青鸭,三生册你可取来了么?”
那着青衫的童子小嘴一扁,小声道:“爷爷,那三生册一千两百八十二卷,我都翻遍了,也找不到新官人的姓名……”
月老听闻此话顿时一跃而起,在仙庭文官里,着实算得上身手矫健。喝道:“你小子成日在桃花树下偷懒,屡屡写错新人姓名。你那点低微灵力,光是给你写错名字的新人解孽缘都不够。这两个小娃娃一个是冥界少主,一个是三清天的人,你小命想不想要了?”
苏弥雅和祁川正要拦住月老,那吓得支支吾吾的青鸭又道:“爷爷,非是青鸭偷懒,我这回绝对不会看错。仙帝赐婚,青鸭就是有十条小命也不敢有误呀!昨夜通宵不睡,已经核对数遍,绮月上仙的名字是在册的,可是……确实没有北战神的姓名呀……”说着可怜巴巴地打了个哈欠。
月老头一歪,若有所思。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北战神小娃娃的名字,可能确实不在三生册内。三生册,定的乃是三生姻缘。北战神不在轮回之内,按理说只有一世,并无三生。是了,这下说得通了……”
那小仙童青鸭虽没听明白,但总算知道自己不用被责罚了,眨巴眼睛,松了一口气。
祁川之前都没有作声,这会儿薄唇抿了一下,微微蹙眉,对月老道:“我……确是只有一世之命,敢问月老星君,既然仙帝已经赐婚,这三生册上核对姻缘一事,是否可以通融?我向来避世而居,和她人绝无半分瓜葛。”
苏弥雅见他平日言语清淡,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都可以随和。但此刻竟有些着急,急着解释,急着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