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旬,快要立夏,也是每年全国各地府试开始的日子。
“父亲,母亲,孩儿这便去了。”贾琮于东路堂屋请安过。
“嗯,早去早好。”贾赦双手扶靠椅,因享受太多、锻炼太少,有点懒得站起来,儿子的面容清减了许多、身材消瘦了许多,他道是苦读书的缘故,不知是恒久锻炼所致,双眼瞧木梁:“若是嫌往返费时,你院试一并考了再回来也行,家里,有你哥哥嫂子担待。”
邢夫人没有鼓励之言,想了想,道:“那一千两银子可要取回来!”
“咳咳……”贾赦不言语,左右请安侍立的贾琏、王熙凤,低头,还能什么?
“母亲多虑了,那钱放在社仓,有日程,并不是白捐的。”贾琮沉稳道。
“孙福,还有那个新来的龙什么……嗯,龙傲,好好看着爷,不许吃花酒、不许浪费银两,有事急速回报,不许欺上瞒下……”邢夫人正襟危坐,发号施令。
“是,是。”孙福、龙傲青衣、帽、红汗巾,跪着伏头,眼望地面。
出来三层仪门,王熙凤扭着苗条身姿:“你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你弟弟得了父母之心,你该如何立足?”
贾琏定定看她:“什么胡话?亲兄弟何必明算账,他又不跟我争,取了功名,琮弟在外面当官,到了那时,你、我、族里不都要仰仗他?倒是你,前儿我还拿点钱给琮弟,你为什么不允许?你是妇人之见了。”
“好好好!我是妇人之见,我的钱就是我的嫁妆,那是我们王家的,不是你们贾家的,没门!”王熙凤丝毫不让:“怎么又不我了?那你也去考个功名,我就给你。”
“罢了,罢了,少几句。”贾琏苦笑:“我都买了五品同知的官身,考个什么!”
平儿默默无言。
与此同时,贾宝玉也收拾妥当,茗烟、李贵、扫红、锄药等厮跟了一大堆,被褥、衣物、美食拖了一马车,贾琮望尘莫及。
贾宝玉四书底子有一点,在贾政、王夫人压迫下,渐渐地被动地学了八股,因为通灵宝玉,降祥瑞,贾母、王夫热盲目地相信宝玉不比任何人差的,这就匆匆上阵。
按照惯例,府试之前有一场复试,专门给县试不过的人再考,过了就能参加府试。同理,院试之前也有类似的复试。
贾宝玉就是要先考这场复试,再一起考府试。
很关键的有一点:贾宝玉幼年之时,贾元春已经教过他诗书,元春与宝玉,名是姐弟,情同母子。贾宝玉肚子里是有墨水的,无可质疑,“大观园试才题对额”,就是下一年,对联、见解,张口就来,宝玉尤其喜欢《庄子》。
坐在马车,贾宝玉信心满满:“不就是童试么?倘若我用心好好学,哪有不中的,就等林妹妹大吃一惊……”
贾宝玉此时对待女人,没有专一之,要等到十三岁“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他的情感才发生转折。
……
“张生若曰:世之好色者,吾知之矣。来相怜,去相掮也。此无他,情动而来,情尽而去耳……”
“……最可念者,啭莺声于花外,半晌方言,而今余音歇矣,乃口不能传者,目若传之。”
“更可恋者,弃玉趾于残红,一步渐远,而今香生灭矣,乃足不能停者,目若停之……”
这是一篇以《西厢记》一句话为题目的游戏八股文,它被捏在秦可卿手里,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样样俱全,秦可卿再往下看:
“噫嘻!招楚客于三千,似曾相识。倾汉宫于一顾,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