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山上,贾琮行礼、交了刘东升引荐的拜帖,赵北斗席地而坐,花间一壶酒、红泥火炉,梅树成群,王应麟、张茂才、匡六合几人盘膝围着这位“幽燕第一子”赵星拱。
“刘东升清雅直人,你由他推荐而来,他眼光想必不会错。”赵北斗毫不拘束,宛如一老顽童,“《儒林外史》,山海老叟的大名,老朽亦是久闻,翰林院修史,除表、传,尚有一则‘文苑’,专记名臣文人,你能写出《儒林外史》,顶着我大顺第一神童的名头,不去修史,太可惜了。”
修史么?学成文武艺,卖给帝王家?吾志不仅仅是修史呀……贾琮位居下首,执礼道:“先生谬赞,学生此来,经由刘学台引荐,是想向先生讨教时文的。”
“老朽就专讲时文,制艺之道,不过空中起步、落在实处、言之有理而已。”赵北斗拈着尺长胡子,开门见山:“若要我教,我不收礼,但有一条件,你贾子礼贾山海,必入我燕社,老夫会安排你为副社长!”
王应麟、匡六合、张茂才神情震动!
第一是也就赵北斗敢“制艺不过什么什么而已”,他那三句评价,不是老于八股文之人,断然不出,其中有更高深、准确、精辟的道理、技巧,连贾琮都觉得赵北斗比秦业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第二是赵北斗真是不讲究!一来就要拉贾琮入伙!这块姜不止老,还很辣啊!
贾琮宠辱不惊,安然坐着,“先生高看了,晚生何德何能,能入燕社当副社长?”
“一介庶子,勋臣酒囊饭袋之后,能明危机,县府院脱颖而出,此乃其一。斗倒宛平罗秀才,不动声色,不骄不躁,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此乃其二。宛平、固安治河策论,一介贵族公子,能身先士卒,子之志浅耶?此乃其三!”赵北斗笑眯眯道:“有此三条,足矣!”
众人再次变色,赵北斗不仅不讲究,竟然敢直呼勋臣之后为“酒囊饭袋”,也就这种下野的大佬没有太多忌惮了,更不想,赵北斗早已深谙贾琮崛起之路了。
匡六合等人盯着贾琮,等他做出决断,要不要加入燕社?从此打上燕社派系的标签?为人左右?燕社又是明白支持豫亲王的,而王子腾与秦王私交亲密,贾琮如何决断?
体现一个领袖的魄力之时到了。
“这赵北斗太激进了!贾子礼的威望,自能成一派系,何须如此!”王应麟心里冷哼,他对功名、权力的渴望不,一眼相中贾琮,欲辅佐贾琮为一代权臣,如何甘心束缚于燕社!
“晚生今日愿意结社盟。”贾琮淡淡笑道。
赵北斗大悦,王应麟正欲拂袖而去,“竖子不足与谋”,深深失望自己看错人之时,门户之见很深的赵北斗顿时改换颜色:“如此,老夫必然倾囊相受,助你高中乡会殿。”
“非也,晚生是,晚生今日要自己结盟。”贾琮慨然起身:“鹏举、青松、兼达,今日雍乐十年癸酉处暑,我等站立西山之巅,我贾子礼欲成立山海盟,为生民计、为功业计,诸君可愿加入?”
“子礼兄若为盟主,鹏举愿鼎力相助。”王应麟大喜过望。
张茂才此时不过图个乐子,匡六合稍作犹豫,自然也愿意加入,贾琮是他恩人。
“甚好,今年乡试之后,我等约定,宣武门外西市廊房,山海书社共商盟约,吾暂为盟主,我等借此切磋时文、再商山海盟章程。”贾琮衣袂飘飘。
以贾琮为代表的山海盟势力,今日在西山之巅初步成立。
赵北斗脸色不好看:“尔等莫不是欺我老无力?”
“非也,先生之品德、功业、学问,晚生深敬之,乃不愿为此束缚,自成一家耳。”贾琮笑笑,倒不能无缘无故得罪赵北斗,下台道:“先生宰相之肚,莫若出一试帖诗,晚生若能过关,今日就做清谈,不生嫌隙如何?”
“好大的口气!”赵北斗有意刁难:“陆放翁‘重帘不卷留香久’得帘字,你做来我看看,若能当场一刻钟过关,老夫可不计较你的放肆!”
重帘不卷留香久,是南宋陆游陆放翁的名句,得“帘”字,就是限韵,就是五言八韵诗。
县府院、乡会殿都考五言八韵诗,作为参考,旨在颂圣,因为是歌功颂德,千篇一律,难有佳作。
五言八韵诗出题广泛,先秦汉唐宋元明古文、诗词、经史子集都可以随便出,所以,若不是博古通今之人,又容易离题万里。不过试帖诗在科举中是次要的,不违规一般就过关了。
赵北斗的刁难,难就难在一刻钟时间。
李白、曹植这样的才,古往今来寥寥无几。古代一首诗考虑平仄、虚实,出口成章、七步成诗是很难的,尤其对于现代人来,古代还影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