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穿梭的粗使奴才从马车车厢向船舱搬货箱,几块宽木板从东便门码头搭向甲板,五棵桅改风帆顺风鼓动,锚抛在岸上,船在水里幅度的晃动。
贾琮、贾琏、黛玉早进了船舱,薛蟠本有意拿出他们家的商船,打起皇商招牌,大运河畅通无阻,贾琏嫌不满意,单独向王家那边联通江南市舶司运来一具。
船舱分为四层,底层有舵手、水手、纤夫、伙夫等,二层、三层住人,他们便分开住在三层,四层是了望楼,头顶搭起乌篷。船长数丈,舷厚数寸。
贾琮出来三层,四周是铁质护栏,水手纤夫们吆喝着起锚,南下达通州而去,贾琏系了貂皮披风,披风迎风飞扬:“琮弟索性先去吴江,我们到扬州估计要停留些时日,林姑老爷的病也不知怎样,未免耽误你学业,你索性买舟去姑苏得了,家里不放心,我倒是放心。”
“邢家就在吴江盛泽镇,也好,到了吴江再去吴县、苏州府城,怎么不是嘉定呢,新泥泾镇可比盛泽镇繁华多了。”贾琮道。
贾琏深有同感地笑笑:“是啊,不过你要寻乐子,苏州哪个县都有,盛泽镇不好么,当初柳如是在盛泽镇的时候,多出名。苏州、杭州、嘉兴、湖州、松江,这五个府的赋税,就占了我大顺国库的四分之一,你还不好?”
“这我知道,要是没有桑树、棉花,可不好,二哥只知道江南富裕,我却在杂书上看到,那地方青行打手、牙行挑夫,可不好惹。”
“你不我还忘了,青孝牙行必须防着点。”贾琏对此行充满期待,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江南那地方,还不够他风流的,扬州瘦马、苏州烟花、秦淮河的曲中旧院,女人质量冠绝下。
至于林妹妹的事情,琏二爷不怎么上心,唯独看中的是林如海的家产,几年的巡盐御史,该有几百万吧?
船头划开水面,两侧的波浪哗啦啦挤开,贾琮回身便见隔舱的王嬷嬷、紫鹃出来端饭食,这王嬷嬷是黛**母,倒是与迎春乳母同姓,紫鹃扎了双丫髻,笑道:“琮爷也出来透风?当心风大着了凉,底舱气味大,要不我端一份,琮爷要吃什么?”
“我吃过了,你们姑娘还吃药吗?”贾琮随意答道。
“嗯,人参养荣丸。”紫鹃还想再什么,因见王嬷嬷催促,走廊人来人往的,轻轻闭了嘴,抬起背心下的裙子折了下去。
贾琮前世出生在澜沧江边,自没少坐船,虽然古今船行动力不同,感觉差异还是不大,他眼前又蓦然出这样一幕:
“露丝,你别跳,水很凉。”
“杰克,杰克……”
……
坐在舱间床沿,木桌摆过来,贾琮在竹纸上默写了一遍《毛诗》,看看国子监修道堂的作业安排,又大略看了一遍书算、律学,百无聊赖地后仰躺下。
水面平静无波动,人心也淡淡的,舱窗外的山势、水湾仿佛在动。
他取出褡裢,摊开汪大成的书信看,这位江苏臬司分巡道先他一步南下了,江苏惯例是巡抚、臬司驻苏州,藩司驻金陵,总兵驻镇江,河道总督驻淮安,两江总督驻安庆(安徽不设省,并入江苏、江西)。汪大成是臬司按察使麾下的分巡道,介于巡抚三司之下、知府之上,总有见面的时候。
孙福添了油灯,龙傲侧舱传唤,孙福问:“爷要歇了吗?可要做那什么俯卧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