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打着澎湖沿岸的棕榈、椰子、槟榔,长脚鹭鸶瞬移一般划过南洋海面,蓝碧水,风景如画,刚结束春汛的潮水涌退,给岸上铺上高盐分的一层纱。
分管凤矩港口的高志斌高长老眼巴巴地望着下面抛锚的两艘三桅帆船,待那两艘帆船的左右两桅绳索拉下,他迫不及待地登上甲板:“我的!上帝欢迎远来的客人!自从顺国的贾琮、茜香国闾丘推葵对我们实行全面的经济封锁,总督和两位上校大人早已急不可耐!几位客人,你们突破了封锁,很勇敢!”
高长老只见两艘三桅帆船下来的客人,果然个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挥霍谈笑,赌是大海盗的风范,仲尹哈哈大笑:“好!好!高长老,你明明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粤东闽南人,怎么话一口荷兰腔?”
交接了货物,一路往临近村社办身份凭证,好几个月没有生意,高长老岂不心客气接待?听得此言,高长老脸色大变,讳莫如深道:“诸位客人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情有可原,但接下来老汉一一向你们明禁忌,切勿再犯!不然……”
了一通荷兰在此殖民地各种禁忌规矩,高志斌低声道:“荷兰法院要求,各地村社建立长老、隘口等,捕鱼、打猎等事,不管我们移民者做什么,都要交好多税……”
着进了村社,武状元放眼望去,但见晚归的渔民无精打采地回来,似乎对于满载而归的鱼虾并无什么高兴之意,村中广场的村民们在指挥着驴骡拉磨,粮壳残渣被风吹起,眯了路人眼,有些人正死气沉沉地赶往附近最近的教堂,武状元娇声娇气道:“了解,了解,咱们做生意的,不会犯禁忌,和气生财嘛!”
“那便最好,诸位请看,前面那最繁华之地便是凤矩城,荷兰长官建立它已有一百多年了,它在南洋是一块咽喉钥锁,向北接近月港、南澳港,西通马六甲,东通安平,还可到达东瀛,往南嘛,就是香料群岛。”高志斌引他们进村社的民政厅和财政厅,几人环顾,又见不少人来交税,讨价还价、欺压打骂声不绝于耳。
继而高志斌看看接口的人,却是一个面皮白净、不大像海盗的,孙福笑嘻嘻道:“高长老,您老看这位!晋商!晋商知道吗?你不应该一个人来接待,往后有大单生意!您看是不是给范比雅上校通报一声?”
着,孙福搓搓手指:“大家曾经都是内地大陆人,钱庄是谁做的?”
高志斌愕然地看着孙福旁边的胖子,不由自主道:“我知道!钱庄是浙东人建立的呀!东南沿海人都晓得。”
“那票号呢?”
“票号自是晋商了,没有晋商,就没有票号,哎呀!大主顾!大主顾!这是最尊贵的客人!”高志斌给桂卜言拍马,两眼放光:“山西到澎湖,不知多少万里的路呀,多么难得,这肯定值得两位上校亲自接待!请跟我来!”
“这还差不多!”桂卜言抖抖上好的湖丝,几人走出村社,互使眼色,全神戒备。
没几步便到了港湾连接哥特式城堡的罗马型官道,高志斌望望伍三哥手按腰刀,欲言又止,想起荷兰人对他们的残暴统治和血腥虐杀,正要提醒他们不准带武器进城,忽然,一对荷兰兵手执燧发枪从远方村社过来,几人骑马,多数人散漫奔跑,为首官兵的徽章在烈日下耀目生辉,他们的马儿用绳索拖着数十个华人移民者,一路尘土飞扬。
“该死的奴隶!法院明明规定让他们交上三分之二的鹿皮,他们竟不答应!愚蠢的魔鬼撒旦啊!请接受上帝的惩罚!”范比雅上校雄姿英发,高举燧发枪的刺刀,他的威严征服了所有部下。
“上校大人,您是公正法律的严格执行者,即便这威武的一次征伐,也只像是喝了香槟之后的一次载歌载舞,对于上校来就是儿戏。”一个荷兰兵手抓从华人猎户手中暴力抢夺来的鹿皮,舞动如旗,高高在上地俯视那些被马拖曳着而惨叫得撕心裂肺的华人奴隶们,笑得无比畅快。
“噢,马太,那太幽默了。”范比雅上校莞尔一笑,他马后面的那个奴隶撞到石头,头骨碎裂,脑浆等红白之物溢出,他悲悯道:“真是可怜!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