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要员与武士阶层的代表,浅野火炬是有傲气的,并不怕死,鬼子武士道培养出来的人,不都这变态吗?
浅野火炬一挥本土神道教的宽大衣袖,带领警卫官,效死他的武士,昂然以矮的身体无畏无惧地仰视贾琮:“贵国在我沿海演习,意欲何为?”
“鬼子一直这么嚣张的吗?”贾琮俯视这帮人,暗暗鄙视了一番,淡淡道:“本官是官方派来通商的,阁下不欢迎吗?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因为浅野常与华人交往,且倭国中上层阶级是精研华夏儒文化的,所以浅野一口华夏官话很流利,他们低声商议一番,手按的倭刀不由松了下来:“欢迎!欢迎!请入司代府!”
于是在贾琮听不懂的一阵鬼子鸟语列队唱歌欢迎之中,贾琮带人翩然上车,驶向了江户京都司代府。路上,身边的周温白翻译道:“大人,这是一首欢迎歌:希望你们渡大海如平地,居船上如坐船,不日平安归航!”
“原来如此。”贾琮点头沉吟,一面打量东瀛官道沿途风景,市肆罗列,米夫奔走,一片繁华景象,大概因这种自给自足,才给了鬼子闭关锁国的信心,他对秦钟道:“你在此开个大使馆,我会奏请朝廷,以后有大用之处。”
“好,还是姐夫待我好。”秦钟进了城内就移不开眼。卫若兰、周温白几位公子也是如此。
浅野火炬不敢马虎大意,一面上奏京都的德川家光将军,一面好酒、好菜、女人招待贾琮一行,并且派人与贾琮商队交接货物、卖出货物,大顺奢侈品在这里很有市场。
次日的京都司代府客厅,贾琮早起,倭国女人们精心伺候,他却不大看得上,只与黛芙妮睡了一晚,浅野火炬进来见礼,倭国女人奉茶,却不心倾斜零茶水,浅野火炬面目一阴,一拔倭刀,当场手刃了女人,继而如杀了只鸡一样,若无其事:“怠慢贾大人了,谁叫她如此粗心!”
贾琮面无波澜,心下却不大舒服,黛芙妮更是恨恨地盯浅野一眼。
两人不知道的是,江户幕府时代的倭国,武士随手杀死农民、商人、底层女人,是街头巷尾都最常见的事情,何况仅次于将军府的京都司代府?
当时与大顺相比,倭国的等级残忍制度还更变态,实在是变态中的变态。
“呵呵,浅野大缺真是……嗯,勇猛非常……呵呵……”贾琮不知是嘲笑揶揄还是怎么着,总之是无语了,开门见山道:“前几年我国宁波府发生了一场倭寇打砸烧抢运动,极其恶劣,你们知道吗?”
“啊?”浅野火炬一愣,喝茶时人中的黑胡须蠕动:“这实在是误会了!倭寇并不是我国人,对于外出的人,早有法令,归来也不承认户口的!”
“那我昨提议在江户开大使馆的事情……”
“这个我可以应承下来,将军也会答应的。”浅野火炬有些踌躇不安:“贾琮君但可放心,嗯,不知昨夜我国女郎伺候的可好?舒服滴不舒服?比之贵国女人如何?”
“还好,还好。”贾琮尴尬,不直视黛芙妮,心道:“我看上谁,也看不上你们这种矮个子。”
“大大滴好!大大滴好!”浅野火炬竖起大拇指,倭国武士道提倡“重文倡武”,此时剖腹自杀已是武士莫大荣誉,另外朱子学、王阳明心学在这里很吃香,明末绘画在倭国演变成“浮世绘”,风靡一时,因此长谈下来,浅野火炬倒觉得贾琮对他胃口,但贾琮停留两,见倭国果然开出大使馆、领事馆,就放心地携带货物回宁波了。
他预料到,但不参与,接下来倭国内部大名藩主们,因为贾琮这次叩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给了他们危机感,颇像十九世纪米国对其实行的“佩里叩关”,从而让倭国火速进入明治维新,那是吸取了清朝失败教训,此刻未必有那好机会了。
而返程的贾琮,风暴也必然伴随着他进入大顺,以及四大家族。
……
宁波沿海。
贾琮问黛芙妮道:“你记得莎士比亚这些文学巨匠写的故事么?能不能翻译过来?”
正怀着憧憬之情一睹大顺风光的黛芙妮诧异道:“你居然知道莎士比亚?是啊,伊丽莎白女王很喜欢他,他的戏剧一上场,伦敦尽是欢笑,我记得一些情节,不过要翻译过来,我一个人不行,还得配合传教士们,毕竟我一个人学识有限。”
这么久下来,贾琮也渐渐探明白了黛芙妮的出身来历。
原来她父亲是英格兰的一位公爵,属于上议院,而且是英国着名托利、辉格两党中的辉格党一派,此时正得势。
自文艺复兴、工业化初显以来,英国贵族场合以出海经验、知晓各国风情、谈论世界各地文艺商品为荣耀,所以,出身贵族的黛芙妮会点儿汉语,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此外,马可波罗掀起东方热之后,应传教士的翻译以文化入侵需求,欧洲各地都力求把宗教典籍翻译成汉语,既是入乡随俗,晓得了东方士大夫重视书籍,也是为了入侵做准备,以及显摆显摆。
“曹雪芹就没莎士比亚的好运气了。”贾琮嘀咕一句,想道:“也好,我守孝期间,可以传播一些外国先进的东西,可以博个名声,又可以警醒一批人,扩大势力。另外,薛宝琴一家也是曾各国经商的,薛家有皇商的经验,让一些人对倭国文化入侵也行得通。”
……
苏州太湖边,一位出尘飘逸的修行者,还有其西北巷弄、姑苏城外的家碧玉,都在等着离别日久的情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