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红进院的时候,『奶』『奶』正在院子里面喂鸡,她腰间系着一条围裙,手里端着一个簸箕。无意瞥见小红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不解。“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心里有啥事儿都闷着,这可不好。”
这样想着, 她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要问她怎么回事儿,突然发现小红的脸『色』很不好看,就把刚才想要说的话换了内容:“小红,你这是跟谁生气了?你今天不是去学校取毕业证书去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奶』『奶』,我没跟谁生气,我这是自己跟自己赌气呢!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小红垂着眼帘,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奶』『奶』一句,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径直往院子里走。她这副样子,跟被秋霜摔打过的美人蕉一样,再也精神不起来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又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奶』『奶』心里想着,她站在院子里疑『惑』不解地看着孙晓红不声不吭地打开房门,躲进自己的小屋里,拉上窗帘,一头扎在了炕上,就一动不动了。
“这孩子唱得是哪一出啊!”『奶』『奶』见她这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嘴里咕咕地叫着,顺便把手里的秕谷均匀地洒在喂鸡的槽子里,母鸡们不停扑棱着翅膀,都把脑袋扎在槽子里面,互不相让地争抢啄食。
『奶』『奶』喂鸡的时候,还不时回过头来,翘起脚跟向屋子里面张望。等母鸡们吃饱散开后,『奶』『奶』悄悄地回到屋里,伸手解开腰间的围裙,换上一件蓝布外衫,又朝里面的小屋探了探头,她很不放心地把耳朵贴在玻璃窗上,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就轻声地问了一声:“小红,饭菜都放在锅里了,刚热完的,我一会儿去园子里面摘菜,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端出来吃吧!”『奶』『奶』说完,又靠近窗前,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奶』『奶』,我知道了,你去外面忙吧,不用担心我!”『奶』『奶』的话音刚落,小屋子里面就传出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回答。这微弱的声音,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拉着琢磨不透的长调。
“这孩子,动不动就这样,真是愁人!”『奶』『奶』见小红安然无恙,也就不再啰嗦,她侧耳听了听,觉得也没有必要疑神疑鬼,她顺手提了一个柳条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她慢悠悠地进了园子,回头又看了几眼,估计问题不大,这才放心去里面干活。
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吃饱的鸡鸭鹅狗们,都安静得卧在院子里的阴凉处闭目养神,天边的火烧云五颜六『色』,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团一团地向地面缠来,压抑得令人窒息。
孙晓红静静地躺在那里,紧紧地咬着嘴唇。她的两只眼睛静静地盯着棚顶上的灯泡一动不动。在尴尬的成绩背后,总会有许多令人尴尬的事情。
此时此刻,孙晓红的内心是矛盾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无助过。那一串串沮丧的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滑落,任由无声得流淌。
一石激起千层浪,总之都怪自己没有用,一想到这些问题,她的脑袋就开始莫名的膨胀。可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考试成绩,归根到底还不是自己没用,又能去怪谁呢?
在这样一个三辈同堂九口人的家里,生活上过得虽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孙晓红根本也没有不知足的地方。在她们姐弟五人当中,她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最长,读得书最多,干的活最少。这也是她这辈子最难忘,也最感恩的一段经历。
想起姐姐,她更是难过。当年,姐姐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挺用心,可是初中毕业后,她就不想念了。于是,妈妈想让她再复习一年,哪怕是考个中等的专业也好啊。可是姐姐不听,她特别想在城里谋求一个好的工作,就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只身一人去省城投奔当官的大伯父家留了下来。